清欢与重耳成婚之后住在离王宫不远的一处行宫里。
齐国最近虽然看上去依旧风平浪静,可是政治家们的嗅觉与平民不一样,重耳还是感受到了朝堂之间的暗流涌动。
“似乎是要变天了。”重耳看着墨云翻滚的天空,看上去在说天气,似乎又不止在说天气。
清欢站在重耳身旁,她主动握住他的手,道:“此时变的齐国的天。”
“这是你的国都,你不为此感到担忧吗?”重耳回握住清欢,对她淡定的心性有点意外。
“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担忧无用。不过我对家族有信心,齐国的天再变,高家始终会是高家。况且,”清欢抬头看重耳,道:“既然我嫁给了你,便是你的人,你日后是要回晋复国的,我自然要跟随你去晋国,这样的情况下,齐国的天再怎么变,又与我何关。”
重耳转头便撞进清欢正看着自己的眸子,她将自己视为最为重要的人,将自己的事情视为最为重要的事,她愿意用自己和家族的力量为自己加码。
她对自己的全心全意,炽烈而真诚。
这样的女子,怎能让人不爱。
屋檐下站立着一双璧人,这一场景看上去很美好。
狐偃等五人随着重耳一齐住在行宫,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重耳只顾着和清欢小姐谈恋爱,只有狐偃知道,公子并非闲着什么事都没做。
当时从翟国逃走时匆忙又慌乱,有很多事情都没有顺利交接完,后来一路上为了逃命,也顾不上去管之前遗留的事。
到了齐国之后,一切都稳定下来,公子和狐偃商议之后,让没能跟上自己的先轸等人悄悄回晋国培养势力,在重耳拜访他国寻求外部支持的同时,先轸就负责起在晋国联络的事宜。
献公时期,重耳在晋国培养的许多心腹和暗线,经历朝政更迭的几次动荡风波,许多都不能用了。
尤其是夷吾上台之后采取一言不合就杀光光的政策,重耳不得不放弃掉曾经费力布下的暗棋,让他们自寻出路,先保住命再说。
代价就是断掉了许多消息。
先轸需要将那些能用的联系起来,加上选出的新面孔,重新组织,一步步再安插到现在的政网里。
吕省和却氏的势力几乎笼盖了整个朝堂,一下子放进去的人太多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所以这是一个徐徐图之的活儿,任重而道远。
重耳在翟国的六年,为狐令出谋划策的同时自己也投了一些项目,六年间攒了不少钱,那些钱本来是打算周访列国时用的,无奈波提的刺杀搞得他们一点都没能带上。
此时也算是正好,那些钱就成了先轸回晋张罗事情的经费。
重耳派了一部分适合搞钱和搞关系的人低调回晋,狐偃觉得似乎还不够,他没给重耳说,自作主张传信到翟国,让原计划一起拜访列国的士人此时到齐国会合。
原计划的游访团一共有二十人。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波提来得太快,跟着重耳的一共就他们五个人。
世事难料,如果当时二十个人都没带钱的话,估计游访团死得更快。
狐偃认为,他们并不会一直待在齐国,只是需要一个离开的契机。若是他将士人们都召集到齐国,离开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狐偃看着重耳和清欢对视的眼神都快拉丝了,他别开了目光。算了算了,在人集齐之前,公子要谈恋爱就谈恋爱吧。
和狐偃一起暗中观察着公子的,还有一个介之推。
他感受不到齐国的动荡前夕的宁静,他只是觉得此时无事发生,不知道自己和公子还要在齐国住多久。
如果启程前往下一站的话,公子会不会带上高小姐。
如果公子带上高小姐的话,自己是不是也要保护她。
如果公子和高小姐同时遇到危险,而公子又命令自己救高小姐的话,自己要怎么做。
他当然是想应该第一时间救公子的,可是他也应该乖乖听公子的话。
真难选啊。
介之推每天闲着真的很无聊,他每天除了练剑,就是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不像另外几个人,他们都有自己不可替代的本事。
狐偃似乎总能给自己找到事情做,他好像一直都挺忙的。
魏武子有些自来熟,他在齐国很快就交到了朋友,喝酒比试,不亦乐乎。
赵衰和贾佗在这段时间里倒是走得很近,他们会聊齐国的政局,会猜测分析谁会继任齐国的君主之位。
介之推听不懂,也加入不了他们的话题。
他对礼节也不懂,本来就是流民出身,跟着公子在蒲城八年也没有被要求学些什么,以至于他住在齐国的这段时间,很不习惯。
所以他只能每天想着,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可他话少,只是自己光想,从未去问过重耳一句。
公子无亏从高家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之后,还是不愿意就此作罢。
他知道高家和另外几大势力家族是一条心的,如果高傒不愿意带头支持自己,那么剩下的国氏管氏鲍氏等家族自然也不会支持自己。
既然外臣策动不了,就要换个路子了。
公子无亏在房间里踱步,他将装有宝贝的箱子开盖又合上,宝箱在他的动作下发出一声声沉闷的碰撞声。
万礼就站在一旁,没得到无亏的吩咐他也不敢下去,从他的视角能看到箱子里的珠宝金杯出现又被挡住,出现又被挡住。
看得他心里痒痒。
无亏思考着还有什么捷径可以走,他并不聪明的小脑袋瓜疯狂运动,有了!
齐国王宫。
被管子嘱咐过要远离的易牙开方和竖刁三人依然活跃在小白的身边。
三人将小白伺候睡下之后,就谁守在国君脚下的事情吵了起来。
害怕吵醒小白,三人争论得毫无声响,三张嘴一张一合说着自己的道理,然而没一个人知道谁到底说了什么。
三人无声地吵了半天没有一点用,竖刁看看开方和易牙,又看看门外,像是在说,出去吵啊。
确定了眼神,三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小白的床榻,从寝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