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练场一事之后,熊恽独自召见了屈完。
主要针对重耳一事展开了讨论。
“重耳来我楚国的目的很明显,孤王派你远迎他的目的也很明显,我们都对对方有所图,都在等对方开口。今日他开口了,孤王觉得时机不对,暂且拖了一拖。爱卿有何高见?”
屈完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讲了个案例,“先前晋公夷吾寻求秦国护送回晋,许了河西五地,可是事后却又反悔,拒不履行合约,此事沦为中原笑谈。那夷吾脸皮甚厚,并不当回事。也是秦王大度,并未追究。”
熊恽知道屈完想说什么,也顺势道:“嬴任好那不是大度,只是那时秦晋两国势力相当,若秦国对战晋国,不一定能讨好。”
屈完道:“大王做的是对的,我们若是要出兵援助重耳回国,那就要在有众多人见证的情况之下,将条件说清楚,不给他反悔的余地。”
这个回答很得楚王的心,他点点头,道:“这些年来,我们在黄河以南无人能敌,然而始终跨不过去黄河北边,重耳的晋公子身份在这里,我们用护送他回国的理由跨越黄河,这样就师出有名了,若是他愿意割让城池,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屈完也道:“大王目光长远,确实如此,所以我们出不出兵,关键还是要看他愿不愿意。”
楚王这些天观察重耳一行人,也能看出他们不是省油的灯,又问道:“若是那重耳也学夷吾,硬是不给呢。”
屈完想起狐偃所说的里克一事,欲言又止。
楚王看出屈完的为难,道:“但说无妨,孤王准许你畅所欲言,无论何事都不追究。”
“下臣僭越了。”屈完先是赔罪,再继续道:“令尹大人毕竟是若敖氏之后,若是追本溯源,也当得起大楚王室后人,如今令尹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若是有心人挑拨,后果难料。一国之中若是上下不齐心,在国无外患的情况下,易起内忧。”
楚王静静听着,“所以?”
“所以重耳若是不给,正好就派出令尹大人讨伐。”
屈完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熊恽已经明白了。
现阶段楚大王的烦忧在于子玉。
楚国经过几场内乱,熊恽自己就是弑兄篡位而起,有过这样的经历,就会害怕这个位置被以同样的方式让人夺走。
子玉如今在楚国的风头太盛,甚至快盖过了正主楚大王。
重耳周围的人都不是凡人,他将会是个很大的对手,子玉此次能败于魏武子,未来也极有可能……
子玉不能没有对手,日后若是因此讨伐晋国成功,就给了楚国北上打进中原的途径,若是失败,就会是趁此削弱子玉势力的最好机会。
所以,横竖楚大王都不会吃亏。
那就这样做吧。
晋国。
宁妃几乎是从答应司林伯之时就想好了要怎么将夷吾弄到梁夫人那里去。
不过她也没急着去做,而是先将目前得到的消息传给了宫外的先轸。
先轸收到消息,觉得是天赐良机。
宁妃将夷吾引到梁夫人处,是司林伯的意思。
司林伯让宁妃将夷吾引到梁夫人处,是想借梁夫人的手杀了夷吾。
无论梁夫人能不能杀了夷吾,这都与重耳无关。
中间隔了这许多层,无论是谁也别想把弑君的罪名扣到重耳的头上。
多好的机会,可以达成最好的效果,同时还能不沾公子的手。
于是先轸回复宁妃,可以去做。
不过要注意一下,最好是想个法子让夷吾主动提出去看梁夫人,把宁妃自己的疑点降到最低。
宁妃表示明白。
夷吾经过司林伯的调理,虽然心态什么的都好了很多,但还是总疑东疑西。
他不允许晚上有人通宵睡在他的寝宫,就算是要宠幸妃子,完事之后也会让妃子离开。
宁妃是个例外,不过也只是个偶尔的例外。
偶尔夷吾会被宁妃的懂事给温暖到,便会提出让她今夜就留下吧。
懂事宁妃也确实是懂事,夷吾不说,就会主动回自己的住处。
宁妃进宫挺长一段时间了,她没有真感情,却有好演技,上把狐阳逗得欢心,下让宫女死心塌地。
最重要的是,宁妃完全把夷吾当成老板在伺候,摸清他的喜好,有的放矢。
正因为如此,才让她在王宫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宁妃从司林伯处回来之后对夷吾更加尽心尽力。
她完全让自己沉浸在自己设计的那个深爱夷吾的角色里,总是眉目含情地看着夷吾。
夷吾在这样的目光里逐渐飘飘然。
“爱妃想要什么?寡人什么都可以给你。”
宁妃脸上泛起羞涩,她抬眼看夷吾,又匆匆低下,道:“妾若是说实话,大王会不会觉得妾太贪心了?”
夷吾并不在意,大手一挥,“爱妃能有多贪心。”
“大王,妾自认为比梁夫人做得更好,无论是侍奉大王的起居,还是照料大王的身体,或是说更爱大王,更崇拜大王,妾都比梁夫人好,既然这样,妾也斗胆,想要与大王做一对真正的两夫妻。妾想要的很简单,妾只要他人一谈起晋公的夫人,便知道是阿宁,而非梁夫人。”
“大王,妾可以什么都不要,妾只想要一个名分。作为大王妻子的名分。”
听到宁妃的话,夷吾才想起来宫里还有一个梁夫人的存在。
面前可人儿言辞恳切,眉眼间流露出真情实意。
夷吾难得觉得心间一软,就快要答应下来。
却在开口前又生生忍住。
“说来,是有好些日子没去看看那个贱妇了。”夷吾一把将宁妃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安抚了一下,道:“一会儿你随我去一趟,寡人还有点事情要确认,如若没问题,寡人定会废了那个贱妇,封你为国母夫人。”
宁妃当即感动到流下了两行泪,她跪在夷吾面前,道:“能听到大王这番话,妾此生无憾。”
夷吾一脸得意地将宁妃扶了起来,他当然看不到视野盲区里的宁妃脸上尽是漠然。
呵呵,玩你跟玩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