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产期倒计时,闻烟原本就不怎么放松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
夜间醒了就是哭,至于为何哭,她也说不上来。
这一下哭的,家里人毫无招架之力。
夜间哭,白天就坐在阳台发愣。
她本就不喜欢衡江的夏天,可这孩子还是踩着炎炎夏日的尾巴出生。
刚跟江北挂断电话的闻烟呆坐在那儿,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陈瑛拿着她的水杯走过来,“江北登机了吗?”
闻烟回神,愣愣地笑着,“应该快了吧。”
“烟烟,我跟你爸商量过了,江北明天落地后,你就去医院待产吧。”陈瑛声音温柔,怕影响到她的情绪。
闻烟手中的手机顺势滑落,“妈妈,对不起,让您和爸爸担心了。”
而让她这般反常的原因,闻烟也说不上来。
宝宝在她的肚子里,欢快活动的时候她以为要生产。一动不动地时候,她又以为出了意外。
这样医院家里来回奔波,把闻陵折腾够呛。
还是刘姐无意间说了一句话,让陈瑛恍然大悟。
是闻烟现在没有安全感。
这份安全感来自两处,一是本该陪在她身边的江北, 二是头胎的闻烟离开医院的兜底,安全感极度匮乏。
闻烟太在意太重视这个孩子,所以才会这样。
“妈妈,我不想去月子中心,我想在家。”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落。
陈瑛哭笑不得,蔺程程那边给她准备好了最高规格的房间。
“好的,那把月嫂请家里来,妈妈,刘姐,月嫂一起照顾你和孩子。”
“妈,我想回老宅!”
正在看书的闻思邈手中一松,书籍顺势滚落在地板上。
陈瑛回头看了他一眼,相视一笑,“行,都依你。”
下班路过这里的闻陵刚出电梯,就听到敞开的入户门中传来陈瑛的大声喊叫。
也没听清是给闻陵打电话还是给120打电话。
他大步走进去,看到提着待产包的刘姐慌张走出来。
“羊水破了,得赶紧去医院。”
闻陵来不及细想,“刘姐去按电梯,我们直接去医院。”
说完,冲到房间把闻烟打横抱起,直奔医院而去。
饶是家里全是医生,准备工作很是充分,从闻烟在卫生间尖叫起,就全乱套了。
路上闻陵车开的飞快,又在路口遇到交警,一路绿灯赶到医院门口。
这次,闻烟从急诊的医生,成了急诊的患者。
一番慌乱的检查过后,产科主任笑着说,“你们不要这么紧张,宫缩才刚开始,以我的建议,可以顺产。”
闻烟浑身是汗,头发都被渍的湿漉漉地。
听到这句,才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可怜兮兮地找妈妈。
那样子,委屈极了。
闻陵也快被吓死了,“烟烟,你嫂子生孩子我都没这么累。”
陈瑛把闻烟抱在怀里, “你跟你爸回去,把嘉州国际的东西再送回老宅。等她出院后,回老宅坐月子。”
刚松口气的闻陵吐槽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没办法, 只能乖乖听命。
“烟烟,你这要是个闺女,我这大舅也就不说什么了。要是个儿子,你看我怎么揍他。”
刘姐把病房的柜子都擦了擦,才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放回去。
等闻烟情绪稍缓,蔺程程这边带着月嫂也到了。
“这预产期不是还有十来天吗?怎么会这么快。”蔺程程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紧张的问。
“对了,你真不去我家那月子中心?比老宅舒服。”
闻烟摇摇头,又开始哭。
这一哭,又把蔺程程吓了一跳。
“得得得,不去不去。我正好在这,你这会儿又没什么重大反应,咱先洗个澡?”
到底是蔺程程有经验,这点陈瑛也没想到。
闻烟这会儿就是娇气的宝宝,动不动就吧嗒吧嗒掉眼泪。
帮她洗澡时,蔺程程感叹她大肚圆圆也没有妊娠纹。
就这一句,又把闻烟说哭了。
她想到江北,“江北回来我就跟他离婚,他怎么还不来。”
蔺程程闭嘴,跟陈瑛俩人想笑又不敢笑。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闻烟这样给录下来。等她孩子平安生产,让她自己看看现在这矫情劲儿。
窗外夜色渐渐加重,吸着氧气的闻烟忍着宫缩的痛,看着窗外。
心里默默算着江北落地的时间。
陈瑛在一旁的沙发上浅眠,蔺程程陪着她观察着她的状态。
闻烟时不时簇起的眉眼,让蔺程程心头一紧。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俩人聊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程程,我这单胎都这么难,你双胞胎怎么熬的?”
蔺程程拉着她的手,“能怎么熬,痛并快乐着呗。不过,什么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话,你千万不要信。这都是世俗强加在女性身上的,妈妈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妈妈。”
闻烟又开始掉眼泪,这次蔺程程捕捉到了。
拿着手机录着,想笑又不能大声笑,忍的好辛苦。
“蔺程程,我想吃麦当劳!”
蔺程程拿着手机频频点头,“我这就给你点外卖。”
等喷香的午夜外卖摆在闻烟面前,她又正常地跟无事人一样。
陈瑛坐在另外一侧,看她吃的大快朵颐,根本停不下来。
“阿姨,我生的时候,可没像她这样啊。”
陈瑛替闻烟把头发扎起来,宠溺地笑着,“体质不一样。”
是,这何止是体质不一样呢。
闻烟到底没有等到江北落地后跟她一起进产房。
黎明时分,衡江被通红的朝霞笼罩着。
在等待区的闻烟在助产师第N次检查后,笑着说,“闻医生,咱们可以进产房了。”
闻烟看着头顶上方的灯光,“江北,你大爷。”
最后跟着闻烟一起进产房的,是陈瑛。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那般,当年她生孩子时晕了过去。这次就让她亲眼守护着自己女儿的孩子出生。
黎明的产房只有她自己,蔺程程还给江北留下好多影像资料。
空姐播报落地衡江机场的那一刻,江北看着手机里闻陵发来的照片,湿了眼眶。
他和闻烟的孩子,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