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一只鸟。”
“妖兽？”
“正是。”
白衣男仙向后靠了靠，手下浮现一个棋盘。
“刚刚领完罚，便急着下界，看来不是寻常的小鸟。你此刻若不忙，陪我下一盘。”说完，他便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我从未见你对任何人如此，看来这一回，这鸟名叫心动鸟。”
北煦淡然一笑，“不存在什么心动。不过是那一瞬间我偶然窥得了玄机，看到我们还有一段渊源，不想让她就这样被封印在阵下罢了。”
“也罢，上古大阵已是腐朽，毁了便毁了，我倒觉着，没什么好可惜的。而且对于你这尊超然世外的神仙来说，六界里的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是吗？”
男仙虽如此说，一双狭长的眼却别有意味地盯着北煦。
北煦浅吸一口气，向后靠了靠，淡然道：“逾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被我带进过混沌之域的人，你知道身处那里的感受，除了荒芜，还是荒芜。倘若你生于斯，长于斯，便能明白，我不可能真正地与六界相融。”
“正是因为你长在那种虚无的地方，你才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长了颗心，不明白一些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你且说说，在大阵即将封印妖兽的那一刻，除却那不可言说的玄机，你有何感受？”
“我奉天命补阵，顺道调伏妖兽，本来应当与她成为敌人，趁她虚弱将她收服。”对面的逾白微微颔首，他继续道，“但我却极不愿看到她死。当我意识到她的生命在慢慢消逝，我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时，我心里就像有一把刀在割。”
逾白温和地笑了，复落下一子，两人中间的局面不相上下。
“那你打算如何？”
“下凡。”
“追求她？”
北煦皱眉，“不。我隐约探得她实力非同小可，级别很高，恐她在人间作乱，到时也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除了她，还有一只葱聋没有收服。”
“让我理解一下，你要下凡收服两只妖兽。”
越谈越怪，北煦眉头拧紧了，倏尔又严肃起来，“天君对于魇魔复出之事，可有应对之策？”
逾白立身正言道：“魇魔存在之时太过久远，仅剩的史册散落中洲，收集起来颇有难度，历史尚不可考，更遑论应对之策。天族首先派遣一百零六仙下界追寻史籍，又命三十六位文仙准备译读，七十二位神将练兵，着造化八星前去乌绛山请天之战神郦光勋。”
“天族十二战神，有生于远古，生于上古，已陨了七位，如今能敌上古魇魔的，只有乌绛山这一位了。”
“说来，你也是一条上古之龙。
北煦笑了，“混沌中度过的年岁，岂能作数？若从我进入六界算起，我与上仙你同岁。”
逾白却颇不赞成他这说法。
梁国公府。
梁小幺砸了一屋子的物件，跌坐在锦榻上，丫鬟女仆跪了一地。
“小姐，您消消气，您还可以找老爷说说话不是？”看着满屋乱飞的金贵物件，噼里啪啦摔得粉碎，丫鬟们不敢吭气，年长些的嬷嬷开口劝道。
“是呀，只要老爷开口，还愁留不住那门客？满城才貌双全的的公子争着入我们府上呢。”
夫人进来了，将众人遣散了去，望着女儿一双眼哭得通红，令人万分怜惜，便搂着少女的肩宽慰道：“你身份尊贵，怎就看上了那贫贱的男人？追你的人在晟国多了去了……”
“可他们都没他有才华，都没他俊！”说完，又放声痛哭。
夫人心疼，连忙道：“你傻！国公爷想留个门客能有多难？再者，他知晓了我们这边多少机密，国公爷绝不会放他走的。他若下了决心，那也是条死路。聪明人不会选一条死路。”
“真的？”梁小幺两眼含星。
北煦却坚决选了这条“死路”，大殿之上，他平静地向梁国公请离，漠然地等待着梁家大小姐歇斯底里结束，国公爷又威逼利诱地留他，最后甚至暗命影卫封锁城门，却不知他常去何处，故在多地设下了埋伏。
而北煦又找来了渠明，让他“处理”一下，这事便过去了。
他住进了崇亲王府中，覆棠院离碧落居很近，只隔着一堵墙。趁丫鬟不在，他总将以前从魔界摘到的灵草放入崇燕雪的糕点里，这灵草能让人舒服，实力有所增长，夜里做个好梦。
这天，他们在玉庭园中遇见了。
却听假山前有男女言语之声，颇有些卿卿我我之意，崇燕雪忙悄声躲在假山后，扯着北煦的衣袖也将他拉了过来，比了个“嘘”的手势。
信铃两眼小星星，戚文卓却有些心不在焉。
微风拂过，声音依稀可辨，只听信铃提到世子爷时，戚文卓一双温柔的眼才亮了亮，瘦弱的身子也挺直了些。
“前些日子我在街上买布匹，不知官人觉着蓝色好看，还是碧色更好看些？”戚文卓却微微弯唇，没有答言，信铃继续道，“我刚抱着布匹出来呀，你猜见着谁，世子爷在后边教训人呢，我盯着看，就被一个壮汉撞了一下，满身都是泥呢……”
“世子为何教训人？怎么教训的？”
“那些人是拐子，专卖到海上百花楼的那种。世子捉到他们还强硬反抗，最后被打作一团扔在地上，拖到衙门了。”
戚文卓笑出了声，“世子爷果然文武双全，干净利落。”
“可不是嘛。不过我更中意文弱一些的，这样的公子玉树临风，温润如玉，深情之至，从不会对人红脸。”
戚文卓颔首，“那么，就祝你早日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
信铃仰头看着他，满心欢喜，眼中却映着他一张事不关己的脸。
“这小花妖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北煦压低声音道。
“大概是动了凡心。”崇燕雪轻笑。
北煦佯装颇懂地“哦”了一声，忽然问，“你也会动心吗？你对什么样的人动过心？”
崇燕雪美眸灵动地眨了眨，随口道，“在我们那，我还找不出能入我眼的。不过若是魔族中有人才貌如君，我可能会动心。”
一丝异样在北煦眸中闪过，如流星划过夜空，立即又黯淡下来，转瞬即逝。
“你呢？”
“我……”眸光在她身上掠过，“与温婉的女子相处颇为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