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华光曜日。
凛城上空一百零八只五彩鸟飞舞盘旋,长尾如裙裾,摇曳飘逸,缤纷夺目。
上官天瑶身着盛装,缓缓步出,气质浑然天成,威仪尽显。
一张脸颇似君后,清扬坦荡之气质也似君后。
底下立着乌泱泱一片魔族,一直延伸到天际处,西域所有的魔族皆聚于此。
蓦地,魔族纷纷跪了下去。
女君即位,万民朝拜!
“参见西域女君!”
雄浑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那飞舞的彩鸟盘旋在青蓝的天空上,争相啼鸣。
胤尚立在下首,目光扫过那一个个魔族。
“原以为,那些魔族会不服新君,总还要我们去一一敲打一番,没想知晓玄凰族还活着,他们转变如此之快。”旁边一个瘦高的族老歪向他低声道。
“一来,玄凰族长期统领西域,那些魔族分裂独立出去后,想要长存,困难不可谓不大;二来,西域魔族皆深谙贺夕洪已是至强,而新君能打败他,纵然他们有再大的异心和野心,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胤尚抚须叹道。
“想来,咱们的殿下这天赋,真是千万年也找不出来一个啊!”
胤尚皱眉,“她小时,我探过她的魔核,并未有十二颗之多。”
“莫非是去了一趟中洲,有了奇遇?”
胤尚摇头,他也无从知晓。
上官天瑶让诸多魔族平身,了望着这些尚存的子民,心里颇多欣慰。
搭上了这条命,救了西域的百姓,保住了玄凰族,也是值得的。
“诸位,蛇魔已除,本君希望,往后西域再无大乱。”
众魔族皆神情专注地望着她,就连那些族老,也未因年纪的缘故而表露一丝轻视她的迹象。
“本君暂代君主之位期间,西域一切将依照玄凰族先君主统治时旧例,若有些弊端,也可做些微调整。只是再不可出现蛇君在位时,烧杀抢夺之事。”
底下响起了极细微的声音。
“暂代?”
“怎么是暂代?”
“是啊。西域女君若非她,还能是谁?”
上官天瑶凤音清脆而洪亮,带着稳如山脉的力量,平息了这声音,“大约过些年,玄凰族先君主和君后将会苏醒。彼时,西域还将交由二位掌权。”
众人闻得二位还活着,大喜过望。
青魔族族长感慨道:“先君主数万年仁政,归来后,西域定是能恢复往日和谐繁荣啊。”
“久违井然有序的世道啊。从前总想着西域怎样壮大,扩张出去,此刻才发觉,在魔族中治理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赤魔族族长笑道。
其余魔族皆是赞同。
上官天瑶继续道:“蛇魔统治虽短,诸魔族死伤却惨重,大多城池也需重建。首要的,就是让逝者安息,伤者恢复,本君将开放玄凰族魔泽之源,为期半载,供全西域炼化修养;同时开放国库粮仓,分发救济。至于城池修建,你们勿要管魔宫,蛇魔命令建的那些也都停工,首先将自己的家建好。”
底下一阵欢呼。
早有百姓热泪盈眶,感恩不迭。
“余下的事,报与胤老也是一样,他虽退位多年,却有治理之经验,相信他和其他族老能妥善应对。”
她立得久了,又有些疲乏嗜睡,便撑着精神折回了宫中,那些魔族想再一睹尊容、尽感激尊敬之言却不得。
才刚在榻边要睡下,侍女便来报。
“君主,宫门外挤挤攘攘一大群魔族,却皆是怕扰了君主,难得都静悄悄的。他们料着您定是有伤在身,给您送来了堆积如山的灵丹神药。有一颗炽焰蓄魔丹,是上回西域炼丹大会上得胜的尊者所炼,工序繁复,深藏为镇族宝贝,如今却呈献上来了。还有一味全西域最稀有的神药,六界都难得一见,是南山药王族送来的极风灵芝,能延续命元呢。”
上官天瑶本要懒散应付着,一听得延续命元,眼中一丝微讶闪过,却又不想让人发现,只是将被子掖了掖,轻声道:“收下吧,让胤老代管。”
若是能续命元,她也能多撑一会儿,等到君主和君后醒来,以免西域重陷混乱。
“是。”侍女下去了。
不一会儿,她眼皮未合,另一个侍女匆匆进来,许是因不得已要打断君主安眠,她头低着,脸涨得通红,眼里交织着焦急和激动。
“君主,枫婆婆和妤婆婆来了。”
但来的人实在特殊,她只能立即上报。
枫婆婆和妤婆婆是隐居西域的高人,皆是天族隐退的神仙,曾掌管一些姻缘机遇等事,可谓是手握天机。
她们从不与魔族交往,二十万年不问世事,众魔族想方设法都难求见她们一面。
就连玄凰族作为此地之王,在政事遇逆流,重要的情意决裂时都不能求得她们的妙手调停,回转事态。
求不得,以至于西域大都忘记了这两位老人的神通。
拜访的人也就逐渐稀少,甚至大多后辈都不曾听闻此二人。
此刻,她们却来了。
上官天瑶不敢怠慢,歪身下榻,整衣出宫相迎。
她还是第一次见两位尊容。
她们身形只有她一半高,身着朴素布衣,脸上虽刻下了风霜的印记,但肌肤却是莹白得有些透明,更奇特的是,这两人长相一模一样。
“见过二位神仙。”她欠身道,两位本不属于西域,在天族中也是要受三分敬畏,这一道礼不为过。
“我是枫,她是妤,不过你也不必分清,旁的人都很难分清。”左边那老婆婆笑道,声音绵绵的,像一种颇黏牙但香甜的糖。
右边那个道:“玄凰女啊,我看得你情丝有些若隐若现,像是要断了啊。这若是断了可真真是可惜了,天地再难觅这样一对佳偶……”
她们唉声叹气一番,开始交替地出言。
“在往后的机缘当中,你们很难再相见。你的姻缘际会,也将是一片荒芜。”
“我们本不管任何人之事,但不忍心看你一颗心荒芜到老,便出来了,想着如何将你的情丝修补一番。”
“情丝?”上官天瑶捉得了这一模糊的词,却不解为何物。
枫婆婆道:“情丝,便是你同另一人的连线,六界唯有我们能看得见。除了断情绝爱之人,人人都会有情丝。”
她想起了北煦,心中又无端隐痛起来,面上却表现得若无其事。
这情丝,断了便断了,如何还需要修补回来?
妤婆婆道:“情丝将断,想要重新接起来,还需两头都出一份力。你们两个,却反其道而行之,你这方先断了,过几日,他那方也要断了,彻底干净了,你们便再无瓜葛,形同陌路,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天瑶听不懂。
都说这两位婆婆通了天机,那便是世人难懂的。
枫婆婆道:“我们将给你们续一次见面,能不能接上情丝,就全靠你们自身了。”
说完,不待她追问,两位婆婆便化风消失了,不知去何处。
她沉思一会,无果,将要回宫,只见造器圣人行色匆匆地踏风而来,其面上的喜悦和自豪难以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