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大惊失色，迅速翻身下床抱住顾砚，把人稳稳放进轮椅。
她紧紧揽住面色泛白的顾砚，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顾砚几乎是在瞬间就抬臂回抱住她，指尖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忍不住将脸埋进她肩上，深深呼吸。
胃里剧烈的抽搐忽地顿了一下，而后更加汹涌猛烈地反扑，疼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顾砚仿佛是劫后余生，来不及顾及胃中的痛楚，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有胸腔内的心脏砰砰狂跳。
尚未褪去的焦灼仍然在心口蔓延，泛开挥之不去的刺痛，胃腹间的拧绞一秒不停地折磨他。
都不要紧，只要江染回来就好。
他用尽全力拥抱她，心绪激荡间，鸦黑的眼睫都悄无声息地濡湿了几分。
片刻后，顾砚眸底的惊惧消散些许。
他抿了抿唇，额角青筋跳动了一下，低声告诉江染：“现在十点半了。”
江染：？！
她“唰”地甩开窗帘，屋外阳光灿烂。
江染又避开顾砚的左腿挂回他身上，歉疚地蹭蹭他的鬓角：“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时间，让你担心了。”
说好的随意切换！晚上进剧本不影响现实呢？！
系统也很无辜：“宿主休息日向来睡到这个点。”
江染：看他叫不醒我，你不懂提前帮我结束？
系统开始装死。
江染：给我个监测现实情况的道具。
两秒后，她脑子里滴滴乱响，多了个类似智能猫饭盆的页面。
页面显示：「5:30反派出现了。」
「5:45反派来看你啦。」
「6:30反派离开主卧。附：反派看你前后的对比。」
「6:35反派进入厨房。」
「7:00反派离开厨房，反派来看你啦。」
每条通知附顾砚三个视角美图各一张。
江染：怪怪的。
江染：照片导出到手机。
顾砚已经大致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抬起手指帮江染别了下碎发，声音低缓：“这就是玄学治疗么？”
聪明！
江染舒畅：“这是上面给的梦境治疗法，一晚上进度还挺快的，没多久你就能健步如飞。”
顾砚提起的心却还没完全落地。
他眼眸漆黑如潭，胃里一下下地痉挛绞痛，似乎在暗合他心中的后怕。
顾砚点了点头，嗓音中还透着几分哑意：“你会出不来么？”
如果她会有危险，那还不如就这么废着，一辈子都别站起来了。
顾砚盯着她的脸，目光带着微微失焦的空洞，似乎在出神。
“不会，今晚……以后肯定都准时走。”江染立刻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第一次不熟练，现在已经开好闹钟了。”
她嘴里一边保证，一边当心着顾砚的左腿，把他平稳地抱到了自己床上。
“再补个回笼觉。”她环住顾砚的肩膀，伸手覆上他的双眼，凑到他耳边宣布：“等你睡着，我就去吃我那份爱心早餐。”
顾砚的眼睫在她手心里抖了一下，他压下心中的几分温热与窘意，忍着胃里的痛意，声线低哑地开口：“我去热一下。”
下一秒，他呼吸突然一滞，睫毛剧颤。
顾砚耳垂猝不及防就被江染咬了一下，她甚至还不过瘾地嘬了几口，刺激得顾砚呼吸都凌乱起来。
江染压着他不让人起身：“不至于，微波炉我还是会用的。”
她伸手去探顾砚的上腹，果然摸到男人脆弱的胃腹在躁动不安地剧烈抽动。
刚刚给人急坏了，不疼才奇怪。
江染给顾砚喂了药，转着圈帮他按揉胃部。
掌心下的器官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自顾自地抽搐作动，折磨得男人额上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顾砚这才明白她早就已经发现，心中微微叹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次比一次瞒不过去。
他挪了挪，更紧密靠在江染怀里。
胃里像是打了结，正被她一点点揉开，他疼得难以忍受，紧抿的薄唇血色尽褪，压抑不住地低低呻吟出声。
顾砚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作一团，下意识地伸手就想去抱江染。
他很快如愿以偿。
怀里一片暖融，顾砚细微地发颤，心中却安定下来，仿佛所有的伤痛都能在这里被抚平。
江染回抱他，过了许久，才听他喉中剧烈的喘息渐渐平稳下来，手下的胃脘也逐渐恢复柔软平静。
顾砚在她怀里安静地睡着了。
江染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记忆却渐渐回到第一次见他的那个下午。
当时她是8岁还是9岁，老妈用她期末大满贯当借口实施自己的旅游计划。
在离景区最近的小镇，她碰到不知道流浪了多久的顾砚，还以为他走丢了，赶紧叫来老妈处理。
问不出家人在哪，晚饭前燕女士就把顾砚送去了上级市里的孤儿院。
当晚，自告奋勇的江染就搬了枕头被子去陪可怜小朋友。
换上了干净衣物的顾砚像是纤细精致的人偶。他一直沉默，面无表情，就像是没有生命一样。
江染早就记不清他们聊了什么，但她那年评奖碾压程含霜，估计说了一通好好读书光明人生之类的大话。
顾砚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一丝回应。
她只得悻悻爬上床睡觉。
直到半夜。
她听见顾砚在哭。
他蜷缩在被子里，恐惧地抽泣。
热心肠江染立刻强行清醒，只要她在，就不能有一个同学因为怕黑不睡觉。
她用尽浑身解数，终于成功把人哄睡。
外面肯定在打雷，但江染记忆太模糊，生活太丰富，早就没有了印象。
那时候她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个昏黄褪色的夜晚，就是他们故事的开端。
“咕——”江染饿得肚子叫了一声。
她从顾砚怀里一点点摸出来，悄无声息爬下床。
顾砚缓缓醒来时，江染已经在床上架起床桌，正在享用她的“爱心早餐”。
他深呼吸，忍下没有出声，睁着漆黑的眼眸安静看她进食。
江染喜欢吃他做的食物，在床上吃也没事。
脑中思绪划过，他唇间忽然被塞进半颗草莓。
下一秒，江染凑过来，张口咬住了露在外面的草莓尖尖。
带着莓果香甜的吻落在顾砚唇间。
顾砚想，其实在床上吃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