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刻，竟然从霍慎行的脸上看到了温柔两个字。
温阮乖乖坐好。
霍慎行拿来剪刀，帮她剪开纱布，又拿来药膏和棉签。
其实，她的烫伤情况不算严重。
但霍慎行眉头紧锁的架势，好像正在面对一场极其棘手的大型手术。
纱布黏住破损的皮肤，温阮虽然很想忍住，但还是忍不住的叫了出来。
霍慎行掀起眼皮，“疼？”
温阮点头，生理反应连累着眼眶都变红了，“嗯。”
“那我轻点。”
说完，他复而低下头。
温阮却是突如其来的怔了一下，脑子里不合时宜想起他们的第一次。
“疼？”
“嗯。”
“那我轻点。”
一模一样的对话。
那时，她以为自己把身体奉献给了可以相伴一生的男人。
没想到，原来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温阮看向霍慎行的眼神，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喉口的氧气像是被全部抽走，只剩下窒息。
不想被霍慎行看到自己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温阮低头，用另外一只手拿出手机，上网刷起来。
刷着刷着，刷到一条本地新闻。
【天文预报显示，今晚10点30分，适合北半球观测的天马座流星雨将会出现，感兴趣的市民可进行观测】
看这条新闻时，霍慎行刚好在给她上药。
药膏虽然成分温和，但她的伤口有点破皮，整个人瞬间如同惊弓之鸟紧紧绷住。
霍慎行慢条斯理把盖子给拧回去，冷不丁来了一句，“去吗？”
温阮似懂非懂，“啊？”
霍慎行抬起手腕上的表，看了眼时间，“现在九点，来得及。带上家伙，去狮子山上看，应该更容易观测到。”
温阮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江楚宁都伤成那个样子了，霍慎行居然还有心情邀请自己去看流星雨。
他是哪根筋不对？？？
“不想去？”霍慎行乌木般的黑眸盯着她，“不去也没关系，我们早点睡。”
气氛到了这里，温阮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去。”
十分钟后，温阮坐上副驾驶，霍慎行侧过身，帮她系上安全第，便平稳的发动车子驶出了院子。
温阮的脑子乱得很，某个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霍慎行是不是爱上我”这种非常离谱不着边际的想法。
车内太安静。
温阮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要不然，继续这样胡思乱想下去，搞不好神经会出现毛病。
“咳咳。”
温阮轻咳两声，“你手臂上的烫伤，是怎么来的？”
明明知道答案，也明明在这之前就问过，但她不知道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再次问了一遍。
霍慎行正专心开着车，闻言，抓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莫名蜷缩起来。
喉结狠狠往下一滚。
“你之前问过，又问做什么？”
“好奇。”
温阮认真的看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小细节。
其实，他和江楚宁的事情，对于她这个脏糠之妻来说，已经不算秘密，这样藏着掖着有意思吗？
和从前一样，霍慎行还是选择回避这个问题。
只是，这次的态度，相比从前要好很多。
“以后告诉你。”
温阮顿时觉得没劲，转过身来，懒懒坐回到舒适的坐垫里。
车子驶离闹市区，外面的景色渐渐褪去浮华，没有耀眼的霓虹灯，没有喧嚣的各种鸣笛声，唯有星月相伴，在地面洒下一片清辉。
有那么一瞬，她恍惚感觉自己正在和霍慎行共同奔向一场海市蜃楼的约定。在这个约定里，从来都没有别人，只有他们。
于是，她也变得期待起来。
开了约莫有半个小时，霍慎行的手机铃声响了。
虽然霍慎行很快接起，但温阮还是看到那上面跳跃的两个字。
【楚宁】
不是江楚宁，而是楚宁。
而他叫她。
从来都是温阮。
嘴角扬起的那点弧度，一点一点沉下去。
温阮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刺痛了，转过脸，佯装根本没看到。
一个称谓而已，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都能耿耿于怀。
毕竟这么微不足道的细节，和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比起来，太不值得一提。
那边说了什么，霍慎行脸色明显肃冷下来。
紧接着，黑夜中传来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霍慎行在前面掉了个头。
“今晚看不了流星雨，我这边有点事情，得去一趟。”
霍慎行对她皱眉说道。
温阮脸上满是清冷，那场美妙的海市蜃楼明明近在眼前，却被来自现实的一道铃声给摧毁。
原来，世界还是这个世界。
插在她心口上的那把刀，一直都没有拔去。
“江楚宁快死了，等着你去收尸？”
她待人接物一直以来都是软软绵绵的。
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种刻薄的话。
“温阮。”霍慎行汲气，“别闹，我真的有急事，需要去医院一趟。”
温阮的胸口，憋着一团气，慢慢发酵，终于到了不得不发泄的时候。
但她还是尽力维持平和的语气，不想吵架。
“霍慎行，今天的事儿，你难道就想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
“我不是已经惩罚了那两个人？”
温阮冷笑，“那两个人就是跑腿的，江楚宁这个幕后真凶，你是只字不提啊。”
霍慎行沉默，昏暗中不知看了她多久，“你的手，情况不算严重。楚宁不一样，她的脸可能会毁容。”
温阮音量突然拔高，“她毁容，是她活该，谁让她心术不正。我也没别的要求，让江楚宁公开跟我道歉！这件事才算过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霍慎行目光从她脸上掠过，看向别处。
温阮不知怎么的，突然生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在霍慎行重新驱车往回走时，凉飕飕的开口。
“霍慎行，你在装什么？我都知道了，你手臂上的疤痕，是当初为了给江楚宁煮红糖水不小心烫伤的。而且，还是人家的初潮。真的好感人哦，怪不得，江楚宁一直黏你，黏的这么紧。”
“吱呀！”
刹车声，像是一把剪刀，猛地将黑夜撕成两半。
霍慎行双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指尖有些微颤。
温阮继续说道，“既然这么喜欢人家，就娶人家啊，千万别委屈了江大小姐。我皮糙肉厚的不打紧，只要霍总赡养费给到位，离婚证分分钟陪您去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