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她还在用餐的房间里一片凌乱，桌椅板凳掀翻破损，纱幔翻飞。
苍明雪慵懒肆意地斜靠着轮椅，手中的长剑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连带他的眸子也染上了嗜血的欲念。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黑衣人，到处都是缺的胳膊断的腿，惨烈异常，几乎是瞬间榆之然胃里就翻腾起来。
苍明雪侧身对着她，听见声音也只是懒懒看了过来，眼神却瞬息万变。
惊讶、慌乱、无措，最后自暴自弃。
“让你不要走动却偏要现在凑过来，”苍明雪唇角轻勾，像是叹息又像是妥协，“本来直接不管不顾装不知道就是。”
“你过来，是来看看本王还活着吗？”
榆之然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怵得慌，那双眼睛就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王爷，你你你、你打完了？”她就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尽量让自己忽视满屋的狼藉。
苍明雪轻笑一声，冲她招手，说：
“你过来，来我这儿。”
嗓音干涩好像带着自己都不自知的紧张和慌乱。
“哦。”榆之然应了一下就走了过去，提着裙摆避着地上的血水。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说着罪过罪过，毕竟这儿还是佛门净地。
可是地上躺着的那些人好几个都是死不瞑目的，榆之然不受控制地和他们进行了一个短暂的对视。
她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则上心里已经麻了一片。
作为高科技星球的居民，榆之然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心里的恐惧太大反而还能装装样子。
“王爷，你没事吧？你的腿？”
苍明雪丢了手里的剑，在那一瞬间忽然想，干脆就这样吧？
老老实实告诉眼前撞破真相的榆之然，这些人都是他杀的。
在庙里杀人，他好像又犯错了。
可是——
“本王头好疼，你过来看看。”
“头疼？”榆之然看他确实是一副不舒服的样子，没有什么防备地走了过去。
“怎么会头疼呢？”她问着话，絮絮叨叨的模样让人很喜欢。
“我杀人了，”苍明雪狡黠地换了称呼，摆出弱者的无辜，“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按理来说随便杀人确实是不对的，但是这不是榆之然生活的地方，法律和权利都是不够完善的。
在这里，有权利就是法律。
况且苍明雪最多也算是防卫过当吧？
要是这些人不来找死，怎么会被杀？
还十几个欺负一个……
活该。
榆之然自知自己的脾气有点怪，她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是奇特的，脑回路很清奇。
虽然格格不入但是也算是一股清流。
“他们是来杀你的，反被你杀了最多算是运气不好，”榆之然压下心里的惊惧靠近男人，“就是你能不能叫人进来处理一下，我快吐了。”
她真的快憋不住了，这种被血气包裹到处都是血腥味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榆之然捂住口鼻来到苍明雪面前，抬手按了按他的大腿：
“他们都是你一个人杀的？”
“我若是说没杀，小阿然信不信？”苍明雪脚边的剑被血浸透了，不知道抹了多少人的脖颈肉。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苍明雪只好苦笑着摇摇头：“当然还有手下的人相助了，我一个废人，自然是有心无力。”
“废人？”榆之然两指之间拧了一把肉，旋转了半圈，认真观察着男人的反应。
没反应。
难道他的腿真的还没好，至少现在是还没好的。
不过剧情里说他身受重伤刚，这看起来倒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你没受伤吧？我——”
“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等失败，他日定会有后人来取你苍明雪的狗头！！”
一声咆哮过后，榆之然的视线还来不及转到说话人身上就被苍明雪往旁边拉了一把。
但是还是慢了一步。
那咆哮的人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个烛台，直直朝着他们扔了过来，还要做最后的抵抗。
苍明雪拽住榆之然往旁边躲，另一只手催动内力甩出地上的剑，那人便被穿了个透心凉。
即使他反应够快，榆之然也还是被烛台边缘擦到了额头。
那一瞬间，榆之然眼前就蒙上了一层红色的薄雾。
“王爷，你流血了……”
话音落下榆之然就感觉头重脚轻起来，额头上也好像东西流出来。
她要伸手去摸却被苍明雪拉住手：“然儿，流血的是你。”
“……”榆之然当场愣住，后知后觉感受到额头上的刺痛感，两眼一黑往前面倒去。
倒进了苍明雪的怀里。
苍明雪立刻掀开她的头发查看她的伤势，发现只是被蹭破了皮松了一口气。
可随后嗜血的目光就落在了地上的那具尸体身上。
处理好外面的十一和十二进来，看见他们心地善良的小王妃倒在王爷怀里的画面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小眼瞪大眼地面面相觑。
“十一，查出来是谁手下的人，本王亲自送他们主仆团聚。”苍明雪此时好像处于两个极端之间。
定在榆之然身上的目光是怜惜温柔的，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肃杀狠厉，真的动怒了的表现。
“是。”
——
浑身都不舒服的榆之然在睡梦中醒来，看见的就是一个男人凑在她面前的画面。
她被吓了一跳往后缩，脊背紧贴着瘦而不枯的胸膛。
“乱动什么？”苍明雪微微带着呵责的嗓音响起，榆之然什么都没听见，委屈巴巴地掉眼泪。
“王爷，好疼……”
昏过去之前榆之然只是被鲜血吓到，现在醒过来了才感觉到额头上受伤了的真实感。
一股接一股的钻心疼痛传了过来，她猜测面前的人应该是在给她上药。
动作应该已经很轻了，但是榆之然还是很疼。
等到那人回过身拿了一个新的药膏过来时榆之然不干了，扭头埋进苍明雪脖子里，攥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好疼，不要上药。”
眼睛鼻子红了一圈，看着可怜惨了，眼泪贴着苍明雪的衣襟透了进去，脊背起起伏伏地抽噎着。
苍明雪看着她白皙的额头上微微有些红肿的伤口，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若是你不过来，今日就不会受伤，不抹药，是想以后留疤？”
榆之然听他这样说心里的委屈更大了，她本来想着要是苍明雪重伤的话她还能来个及时救援。
但是没想到受伤的人竟然变成了她。
左右都是为了苍明雪，现在还要毁容……
“你、我讨厌你……”
嘴上说着讨厌，手上的力度却是半分都没有松懈，躲在他的怀里打湿他的衣衫。
“我听见外面有人打斗，怕你受伤死了……”榆之然断断续续说着话，一句话抽了好几口气。
“本来我不想来的，我是怕你……怕你死了……”
然后她的任务——
“那我到时候、怎么办？”
苍明雪一怔，轻轻摩挲她脸颊的动作都顿住了。
“为什么？”他问。
榆之然感觉额头上的痛感小了一点，换做无声地落泪，抬起头看他：
“我不是说过了吗？”
“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