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凌晨四点，天色依旧黑沉沉的。
叶九璃她们被驱赶着出了大牢，拖着手铐脚镣来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男监那边的人已经全部出来了，几十个大男人按家族被分成了四堆。
他们的待遇可比女眷要“高”多了，除了手脚上的手铐脚镣，脖子上还卡着一块长长的木板？
长度不一，半米宽，三分之一手掌厚的木板。中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洞，留的缝隙足够脖子转动，头也能正常活动。
打好洞的木板被劈成两半，头尾处用铁扣固定住，再用铁锁锁上，架在犯人的肩膀上。
犯人一旦被套在一起，几人必须保持行动一致。要是有一个跟不上了，立刻就会连累其他人。若是身高相差的太大，走起来也会比较难受。
就好比现在，萧家的五个成年男人，卡的是五个窟窿的。萧予恪年纪小，可以不用卡这个。
叶家的父子四人，卡的也是五个窟窿的，后面多出来一个。
叶洪涛儿子多，给他配置也是最高的。连带着叶洪渊一起8个人，狱卒直接给他们卡上了十个窟窿的，前后各空着一个…
另外两家男子也是，有卡的刚刚好的，也有多出几个窟窿的。
这样套在一起，起码一路上队形妥了！
…
看到这特立独行的枷锁，叶九璃表示，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聪明，才能发明出这么一个玩意儿？
这样一看，那些电视剧拍的还是太保守了。毕竟以往的电视剧上，不管出现多少个流放犯，都是一人配一个。
哪像这个一卡卡一堆，省事儿不说，还节省了不少材料。
谁要是想不开逃跑，就要做好带上其他拖油瓶的准备，否则就老老实实的被套住。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叶九璃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是真的差点儿笑出声来。
想象一下，一路上前后左右都是人形糖葫芦串儿，除了睡觉，吃喝拉撒都必须卡在一起…
她不禁怀疑，这玩意儿该不会就是某个囚犯想出来的吧？苦中作乐？
…
等出来的女眷们，看到男囚犯那边自家人的惨状，忍不住红了眼，空旷的场地上顿时响起阵阵呜咽声。
看到自己最心疼的小儿子，跟个吊死鬼一样卡在最后，老夫人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啊！
“我的儿啊~”
跌跌撞撞的来到被串成一串的儿孙面前，看到叶洪渊委屈的模样，老夫人恨不得把他搂进怀里，心肝儿肉的好好心疼一番。
“歘”的一声鞭打声响起，狱卒不耐烦的在旁边吼道，“鬼嚎什么！给老子站好！”
哭嚎声戛然而止…
另一边，萧家女眷被推搡着，来到萧家男丁面前。
一番大起大落，再见时全家都成了阶下囚。
这会儿所有人的情绪都十分低落，再多的话也无法表达内心的波澜，只能泪眼朦胧的看着彼此。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萧予年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叶九璃身上满是窟窿眼儿的衣服，和她那张黝黑的小脸。
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吗？怎么突然就黑了这么多…
而叶九璃，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高台上那个，穿着跟别人不一样的男人身上。
这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头儿吧？
…
看到面前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这趟押送的总押司薛明华，脸色阴沉的跟要下雨的天一样。
等他接过厚厚的流犯名册，看到上面的人物关系表，和总人数二百七十三人时，阴沉的下雨天脸，顿时升级成了黑煤炭脸。
有老有小，体力参差不齐的就算了，怎么一大半都是女人？
妈的！除了萧家人口稍微简单一些，另外三家的爷们儿，不管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还是毛都没长齐的，那是一个赛一个的风流。
娶这么多小妾回家贪欢，如今连累那些女人跟着一起流放不说，还大大的增加了他们这一趟押送的难度。
虽说被判了流放的人，路上或多或少都会有死亡情况出现。
可那也是有数额限制的。
百人的流放队伍，特别是这种被贬为庶民，到了流放地以后能正常生活的犯人，如果死亡人数超过三十人。
负责押送的押司不仅得不到奖励，回去以后还要吃挂落。
所以这些负责押送的人，最不希望的就是遇到老人，小孩儿，女人多的流放犯队伍。
她们大多体力差，不经事儿，稍微出点什么意外，很可能就会死一大片。
这一趟活，难度太大了…
寅时末，所有犯人完成身份核对，清点。薛明华叫来几个正副押正，神情凝重的说道，“这次人多，不好分队管理。
江随安打头阵，林大勇垫后，陈华，魏东负责左右两边。补给物资我来管理，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派完活薛明华还不忘提醒他们，“这么多老弱病残，一路上多注意点儿！要是无关紧要的事，吓吓她们就行了，别尽往死里抽，打死太多了回来以后有得咱们麻烦！”
几个押正点头称是，领了活回到空地上，按照分配好的队形，领着一众囚犯往宣北门走去。
在押差的驱赶下，一大群人走了快一个时辰才来到宣北门。
一众男囚犯调转方向靠墙站着，女囚犯就待在自家男丁旁边。
他们对面全是闻讯而来围观的老百姓，和隐藏在人群中其他不方便出面的官员，派来打探情况的探子。
对这些曾经高官厚禄、位列人臣，或是出生就富贵的活到昨天的人来说，被一群无知百姓当成猴子一样围观，忍受着他们的指指点点，无疑又是另一种羞辱。
又等了半个时辰，一辆马车在一队侍兵的护卫下，晃晃悠悠的出现在城门口。
一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神情轻蔑的扫视了一圈对面的犯人，身后的人双手捧着圣旨，恭恭敬敬的奉到男人面前。
男人展开手里的圣旨，立刻有侍卫冲着犯人群高喊，“跪！”
两百多人低垂着头跪在地上，晃动间，手铐脚镣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奉天承运 皇帝制曰 犯下诸卿皆曾沐浴皇恩 然贪享后忘本 不以国之为重 社稷之为重 百姓之为重 有负圣恩 愧对天下 实难堪大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