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龙颜不悦,又无铁理反对。
群臣一片哑然,居然不知如何力据?
此时,辅国大臣李嵩,横出文臣班列,站在殿厅中央,禀道:“启禀圣上,九殿下丰功伟绩,臣等也是有目共睹,但九殿下尚且年幼,又无国政经验,不妨锤炼一段时日,再堪以重任!”
“圣上,九殿下建立此功,臣等甚是欣慰,如李辅国所言,还是锤炼一段时日,待九殿下国政成熟……”
文渊阁大学士,又是内阁成员的夏士诚,马上就响应起来。
没等大昌皇帝做出反应,夏士诚又道:“臣以为,如今只是北凉国师亲口答应归还两处失地,可这兀查赫已死,空口无凭,就是在场的使团成员,也不一定在北凉可汗面前承认此事,究竟能不能如愿接管阳明、河套二地,眼下还是个不知之数!北桓只是口头答应归还失地,此事尚且无定论!”
“夏阁老所言极是!”
“李辅国言之有理!”
“是啊!归还失地,只在口头承诺上,眼下并无我大昌军队接管二地。”
“夏阁老深谋远虑,是臣等肤浅了!”
“待失地被我大昌接管,再封九殿下为镇北王不迟!”
抓住机会的群臣,马上纷纷反对。
机会套机会,夏士诚岂能白白放过,又道:“圣上,以臣之见,九殿下如是神勇,真乃我大昌之威,何不乘胜追击,出兵关外,从北凉可汗手里,使其移交阳明、河套二地归我大昌,如此一来,才算有始有终!”
这老贼,这话还真无懈可击。
既然大昌皇帝承认九皇子的丰功伟绩,那么,把对方口头答应的条件,兑付现实才算完结。
这一手,辣,够辣!
狠,够狠!毒,也确实歹毒!
只要想使绊子,总有一款等着你,不能让九皇子就这么一步得逞。
好像大昌皇帝想一鼓作气,把这个平时被自己忽视了的老九儿子给扶持起来。
不料,两位内阁重臣的一句话,就给戳得漏了气。
大昌皇帝正在暗自懊恼之时,忽听到堂上永康嘟囔了一阵。
“小九,你有何看法?”
大昌皇帝眼前一亮,遂问。
永康就如梦中惊醒一般,懵懂地四处望望,又瞅瞅大昌皇帝,唯唯诺诺道:“儿臣打盹,可能是梦呓而已,还请父皇恕罪!”
群臣闻言,不觉哑然失笑。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心有所思,但又不便道破,假怒道:“如此出息,若是还没睡醒,回去睡你的觉去吧!”
“儿臣,这就谢过父皇!”
永康如释大赦,一揉眼睛,拔腿就要退下。
这家伙,还真要回去睡觉?
“回来!”
刚转身要走的永康,又被大昌皇帝喝了回来。
“你还真回去睡觉?”
“哪?”
永康一脸茫然,望向大昌皇帝。
这货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傻?
就是当不成镇北王,那其他赏赐也未必不好,他居然把睡懒觉看得如此之重。
大昌皇帝像是被气笑了,轻摇头,又道:“去,站回原位!”
“儿臣,遵旨!”
永康懵懂地望了一眼大昌皇帝,退回来就站在原位。
管他什么封王不封王,能让小爷我马上离开皇城就好。
如果硬个封什么王?满朝文武还不视自己为眼中钉?
各种势力明的暗的,全部一起向自己开刀,这哪能应付得过来?
他可不想为此成为箭靶,不想让自己被各种势力射成个刺猬。
大昌皇帝望了一眼永康,向刘安轻轻点了点头。
“宣旨!”
“是!”
刘安躬身,然后向前几步,昂首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九皇子永康,神勇……”
朝上重臣,不觉间浑身大汗淋漓。
刘安所宣的圣旨中,就没有一句提到封王之事。
而且,这旨,那可是早就拟好了的,刚才征求群臣意见,提封九皇子永康为镇北王的事,那只是想看看众人的反应而已!
帝王心术,帝王心术啊!
这伴君如伴虎,看来所言非虚,若是稍有不慎,就会大祸临头。
这番试探,更让在场的朝臣,手心里攥了一把汗,幸亏……
只有永康心里有疑,难道,是他让春桃故意散布的那些谣言,传到皇帝老子的耳朵里了?
在内外城,别说是各皇子,各朝臣的眼线们,就是皇帝老子的大内密探,数量依然惊人。
坊间的风吹草动,只要涉及政事,没有不被皇帝老子漏知的。
太子一案虽然了结,但朝臣中的太子同党,却是没有被深挖出来。
传言九皇子永康和太子永焱合谋,那么,支持九皇子永康封王者,那是必有嫌疑。
镇北王,手握兵权,只要是谋反的同党,哪个不极力拥护?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消息,传播得也太神速了吧!
由此可见,皇帝老子的眼线,那可是无处不在。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殿下,九殿下!”
刘安把永康,从呆愣中唤回。
永康一脸茫然,抬头望向眼前的太监总管刘安。
“刘总管,你是在唤本殿?”
这戏,千万要掌握好了,刚宣旨赐赏,不是喊你?
那是喊谁?
看着一脸茫然的永康,刘安急道:“九殿下还不谢旨?”
哦!是这?
说实话,刚才由于揣摩皇帝老子的心思,居然没听清圣旨上说了什么?
但这恩,得谢!
“儿臣,谢父皇赐赏!”
看到永康忙不迭更的样子,群臣又被惹得想笑又不敢放肆去笑。
看来,昨天是赢了和北凉使团的赌局,但这骨子里的心性,还就是差那么一点。
就连大昌皇帝,也不禁为之皱了皱眉。
这领过了旨,又谢过了恩。
但永康还真不知道,刚才圣旨里究竟赏赐了些何物?
手里握着圣旨,退到殿厅里的柱子下面,这才打开一看。
卧槽!
布帛,黄金,铜器,珠宝样样俱全。
而且,黄金千两,布帛百匹,就是各种铜器,那也是成百件之多……
永康心里大致一估,不少了,折合白银,足有一百万两上下。
嘿嘿!
招兵买马,银钱就是硬通货。
总之,一个字——爽!
这些喜形于色的小变化,当然也逃不过大昌皇帝的眼睛。
唉!这小九,几个钱而已,就高兴成那个样子了!
也难怪,从小在观澜院长大,没接触过皇室成员的奢侈,也没有势力资源可享受,几个禄米,就是他唯一见过的钱而已。
大昌皇帝从永康身上收回视线,扫了堂下一眼,又道:“此次,北凉使团来访,最终闹得如此不欢,现使团已打道回府,想必北凉会有不利我大昌之举,诸位爱卿,可对此有何看法?”
这才是这次朝议的核心问题!
也是关乎到大昌帝国命运的大事。
朝堂之上,众臣三缄其口,都默不作声。
本来,北凉使团,是以求粮之借口来访,岂料北凉暗藏祸心,欲将大昌以赌局拿下,好成为取之不尽的物产所需之地。
如此狼子野心,谁人能答应?
又谁敢答应?就是之前的主和派,那也不过是政见不同而已。
面对大昌皇帝的灵魂一问。
朝上主和派纷纷低头不语,却见主战派们,徐徐把目光投向一侧站着的永康。
“不妨我大昌主动提出,拿粮米若干石,向北凉换马匹,如此一来,既可缓解北凉缺粮之苦,又减少马匹消耗之多,如此为由,试试北凉可汗意图?”
辅国大臣李嵩,向大昌皇帝谏言,意思是既然北凉以旱灾蝗情为由,这才派出使团向大昌求救。
如果大昌主动提出拿粮米换战马,这样可以弥补北凉缺粮的苦恼,又减轻北凉战马对草料的消耗。
当然,这只是个投石问路的办法而已!
“圣上,李辅国言之有理,眼下北凉意图不明,我大昌只有一探!”
夏士诚也借机表示赞同,但又言道:“兹事体大,得派一得力干将前往才是!”
说完,夏士诚别有用心地一瞥永康。
“怕是北凉不吃这一道,随便拿个由头,趁机向我大昌发难,届时如何是好?”
大昌皇帝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就怕任何策略,都是徒劳,北凉可汗的脾性,他太清楚了。
众臣又一阵沉默,朝堂陷入寂静一片。
个中道理谁都明白,就怕一言闪失,祸及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