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没有因为陈丰年的死而告终。
之前所谓的暂且放下,无非就是大昌皇帝还没理出一个头绪而已。
谁都明白,陈丰年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畏罪自杀,只能说是永久性闭嘴,让调查中断无法继续。
大昌皇帝更是知道,董庆堂对克扣那些铁血卫抚恤金的人,痛恨程度绝不亚于自己,他不会由此而姑息。
三甲进士张庸更是,一生自视清高不入俗流,也就被一些朋党排除在外,无人举荐只有在从三品的位置上混吃等死。
朝中做官,没有背景和靠山,要想升迁那是万难。
这次,被大昌皇帝和九皇子捆绑在一起筹粮,还真一步登天,意外地顶了个户部尚书缺。
让这二人,协助查办铁血卫阵亡将士抚恤金被克扣一案,大昌皇帝那是物尽其用。
安排好查办事宜,大昌皇帝的目光,直接射向夏士诚。
“内阁成员夏士诚,又曾在案发时期主职户部尚书,失察不知,现又瞒案不报,有失朝臣之责,故罚没俸禄一年!四皇子永泰如是,瞒情不报,以同罪处之,罚没禄米一年,再跪太庙七日!”
甥舅两人顿时冷汗淋漓,慌忙谢旨跪恩。
眼见大昌皇帝气得双唇发白,柱子一侧的永康不禁暗叹,这皇帝老子虽然不是圣明如月,但也不是昏聩无道。
比起那些为大昌帝国,抛头颅洒热血而阵亡的铁血卫将士来说,对夏士诚和四皇子尔泰这等惩罚,实在算不上严厉,犹如隔靴搔痒。
罚俸,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少了一年的禄米收入。
比起那些由下属行贿,还有一些生意经营带来的收入来看,也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永康出来!”
大昌皇帝把目光,又移向永康。
“父皇,儿臣在!”
正在低头想事的永康,被大昌皇帝打断了思绪。
“对此,你可有看法?”
大昌皇帝目光凌厉,紧盯着永康的脸。
“儿臣,儿臣以父皇圣命为遵!”
“净瞎扯,如实说!”
看来,大昌皇帝不喜这等敷衍之词,又道:“你托你四哥将此事禀与朕,但你四哥有负所托,自作主张先行调查,致陈丰年自杀而线索中断,你心里可曾有气?”
“这,气是有点……”
永康笑笑,只好承认。
要是再不承认自己心里有气,那也太假了吧?
何况,四皇子永泰还多次诬陷他,企图还想将他贬为庶民。
就说不公报私仇,从常理来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好,朕就给你出出气!”
大昌皇帝点点头,把目光移向永泰,继续说道:“去,当着朕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抽你四哥三个大嘴巴,让你出出气如何?”
“啊……”
永康闻言,一脸吃惊地望着大昌皇帝,慌忙说道:“父皇,儿臣,这,这……”
“你就这点出息!”
大昌皇帝一脸无奈,不可置信地望向永康。
看到永康踌躇不前,犹豫不决的时候,跪着的永泰叫道:“父皇,儿臣冤枉啊!”
吼过一声,永泰怨恨地看向永康,恨恨地说道:“你敢!”
不料,这句话,这态度,彻底激怒了大昌皇帝。
他没想到,如此境地之下,永泰还敢对永康产生威胁。
“混账,抽嘴巴你不会?”
大昌皇帝愠怒即刻上头,冲着永康就是一声怒吼!
“儿臣,儿臣遵命!”
永康心里一阵狂笑,但面上却是一副哭样,磨蹭着走到永泰面前,犹犹豫豫地举起右手巴掌,暗暗使足了劲,眼睛一闭,就朝着永泰的左脸抽了下去!
啪……
啪……
啪……
接连三下,不知道永泰的脸疼了没有?
永康的手心,都有了一丝疼痛传来,不过这疼痛,爽,太酸爽了!
噗!
挨了三抽嘴巴的永泰,张口就喷出一口血沫来。
半脸左脸,已经肿起老高。
再看喷在殿厅地上的那口血沫里,两颗焦黄的后槽牙,露着上面酸臭无比的龋洞,叫人一阵反胃。
“父皇,儿臣打完了!”
永康低着头,恐慌地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右手。
这才抽了别人三个嘴巴,就紧张得手抖,昨天杀那些奸商的时候,他是怎么敢下令的?大昌皇帝摇摇头,叹息道:“行了,站回去吧!”
看来,这小九,对几位哥哥,那可真是怕。
大昌皇帝重新把目光,移到永泰身上,望着永泰满脸的血沫,皱纹怒道:“还不给朕滚下去!”
双眼充满了怨恨,但又不敢发声的永泰,拿袍袖擦了一下嘴角,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到一边低头站了。
只有永康明白,大昌皇帝这是要他和四皇子永泰化解矛盾,所以才如此一说。
但他,却装作不懂。
而且,照实做了,直接打掉了四皇子永泰的两颗后槽牙。
“此事,就此了解,兄弟之间,本不应记恨成仇!”
大昌皇帝像是对永康和永泰说,也像是对在场的所有皇子们说。
言外之意,一切恩怨,到此为止。
其实,大昌皇帝更希望永康不要动手,而是谦和一番,再由他这个做父皇的,象征性左右训斥几句,兄弟之间的矛盾,也就各让一步算是化解。
剩下的几位皇子,哪能不懂大昌皇帝的意思?
“请父皇放心,儿臣会好好对待几个弟弟的!”
二皇子永宁,趁机给了大昌皇帝一个台阶。
“请父皇放心,儿臣会尊敬兄长,爱护弟弟们的!”
三皇子也是,见缝插针地来了一句。
接着,五皇子,六皇子,还有七皇子和八皇子,一齐说道:“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恪守礼教,长幼有序,铭记父皇教诲!”
“行了,都别假模假样了!”
大昌皇帝摆摆手,心里却十分受用。
忽然,大昌皇帝转过身来,和声说道:“过几天,就是小九大婚的日子,你们这些做兄长的,要有个兄长的样,好好给小九贺一贺,冲一冲喜!”
“儿臣谨记于心!”
几位皇子,包括四皇子永泰,一起向大昌皇帝承诺。
这些人嘴上应着,心里却都骂道:“看来,还得给这窝囊废狗东西备一份厚礼,真是倒霉透顶……”
永康也是一副痴呆傻愣的模样,站在那里就像一截木头。
他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可是你们亲口答应的,到时候,都给小爷我把最值钱的喜礼送过来。
一脸哭相的夏士诚,也表示道:“老臣提前恭喜九殿下,到时候,定有喜礼奉上!”
“老臣也提前贺喜九殿下,喜礼一定是少不了的,到时候,老臣还要开怀痛饮几杯不可……”
“……”
皇帝给儿子办喜事,臣子们哪有不贺之理?
众臣争先恐后,都表示一定要好好恭喜恭喜!
“那我就谢过各位大人,谢过几位兄长,到时候,我可得给诸位多敬几杯……”
永康一瞥皇帝老子缓和下来的那张脸,心里骂道:你个老扒灰,完婚后,赶快给我把去边关的旨降了,别想着把小爷我拴在你的裤腰带上……
大昌皇帝转身走向銮座,中途回过头来,向永康说道:“明日起,你不用赶早朝了!”
永康一愣,霎时大喜,频频点头道:“儿臣,谢父皇!”
大昌皇帝一怔,微微摇头。
参加朝会,那可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荣光,彰显着一个人参与国政的自豪,更是安邦定国的责任,和能力的施展平台。
只有九皇子永康,却为不上朝而欣喜万分。
“圣上,三思啊!”
夏士诚却站了出来,向大昌皇帝躬身说道:“九殿下能力非凡,智谋过人,这和北凉交接二地,依老臣看,还真非九殿下莫属!”
这话,居然得到了众臣的认可。
“难道,你们都是废物不成?”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摇摇头,怒道:“按你们的意思,朕是把大昌与北凉的邦交大事,全权交给小九不成?”
这一声呵斥,众臣顿时就闭口不言,再无人跟风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