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昌皇帝又低下头来,开始享受眼前的各种烤肉。
祥妃和虞妃,见大昌皇帝突然发怒,也只好低头吃起眼前刘安分割好了的烤肉。
至于那些蒜,还真是算了吧!
但大昌皇帝却不管不顾,一口滋滋冒油的烤肉,一口解腻又提味的蒜瓣,再一口冲解焦咸的茶汤,吃得津津有味,两嘴角都是烤肉的肥油。
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就是在饥饿的时候,看别人敞开了肚子大快朵颐。
大昌皇帝豪放地吃着眼前的烤肉,
众皇子们,却艰难地吞咽着自己的口水。
大昌皇帝两侧的腮帮子不断地鼓动着,
众皇子们,脖子上的喉结,也跟着在上下滑动。
离此不远椅子上端坐着的狄芳,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实在猜不透大昌皇帝这种疑似反常的举动。
霍幼楠貌似饿了,厌恶地剜了永康一眼。
永康微微抬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大昌皇帝的吃相,又扫过几位皇子绝望的馋样。
行啊老犊子!
你就给小爷我演吧!
费了如此心机,要是演砸了,那可就丢死人了。
永康肚里骂着,心里却想的是那六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用不了多久,这些银子就会进入自己的兜里。
有了银子,回去宰头肥羊炖了,难道不比这烟熏火燎的野物香吗?
千万得烤透了,不然会被染上寄生虫病的!
永康肚里又骂一句,然后垂下头来,闭起眼睛养神。
他知道,此时,离好戏的高潮段不远了!
良久,大昌皇帝才直了直身子。
他的眼前,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动物骨头。
刘安躬身上前,用早已准备好了的一块湿帕,擦干净了大昌皇帝早已伸向他眼前的双手。
待另一名宫女,从身侧给大昌皇帝净过脸后,大昌皇帝这才站了起来,绕过茶台,径直来到众皇子面前。
“你们几个自己说,这赏赐该给谁?”
大昌皇帝背起了手,目光紧盯着几个皇子的眼睛。
竞猎,当然是以数量取胜了!
几个皇子,极不情愿地把目光,投在六皇子永哲的脸上。
六皇子永哲,带出山的是六只大雁,一头盘羊,还有一十三只野鸭。
迎着其他人嫉妒的目光,六皇子永哲心里一阵狂喜,看来,这锦盒里的东西,铁定地归他自己莫属了。
“你们,都认定是永哲胜出吗?”
大昌皇帝自己不做定论,而是把决定权,交给了这几个参与者。
不吭声,就等于默认。
六皇子永康带出山的猎物,数量在那里明摆着的,总计二十只,算是这七组参与者里面,收获最丰的一个。
“看来,这赏赐,真归永哲莫属了!”
大昌皇帝点点头,转身就像茶台一旁的小桌走去。
“圣上!”
虞妃面上一紧,赶忙绕过茶台,来到大昌皇帝面前,望着几个皇子的脸说道:“如此决断,怕是不妥!”
“你,有意见?”
大昌皇帝回头,对着虞妃眉头一皱。
“臣妾以为,六皇子虽然在数量上占了上风,可是,怎么也得看质量为好!”
虞妃盈盈一礼,娇声建议,对六皇子永哲胜出的结论颇有微词。
“质量?”
大昌皇帝面颊轻抖,眉头锁得是更紧了,炯炯目光紧盯虞妃脸上,道:“何为质量一说?”
虞妃稳了稳神,娓娓说道:“圣上明鉴,那些大雁啊!野鸭的,虽然数量颇多,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拿集市上去卖,也得不了十两银子,可昱儿猎的那头棕熊就大不同了,不用多少,圣上你也是知道它的价值的,就一对熊掌,卖给外城的酒楼,恐怕也不下五十两银子,何况,一头熊有两对掌,再别说那熊胆呀!熊皮什么的。”
“何况,昱儿还未成年呐!”
虞妃美目一转,又补充了一句出来。
这样一说,还真让大昌皇帝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要是硬拿数量来算,那么,从山溪里摸一窝泥鳅,数量不是更多?
难道,还能把第一,给了摸回来一窝泥鳅的人不可?
宁吃仙桃一颗,也不吃酸梨半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们几个的看法呢?永哲,你也说说?”
大昌皇帝再一次把决断权,交给了这几个竞猎的参与者。
“回父皇,虞妃娘娘说的也有道理,儿臣没有异议!”
霎时,脸色已变得像吃了屎一样的六皇子永哲,极不情愿地承认了虞妃的观点。
“你们几个呢?”
大昌皇帝目光,又一扫剩下的几个皇子。
“儿臣,支持虞妃娘娘的谏言!”
众口一词,再无异议,看来,这第一名的桂冠,瞬间就被过户到十皇子永昱的头上。
“好!”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从桌上拿起那个锦盒,用一只手端着,缓缓说道:“这赏赐,就归小十了!”
“谢父皇,谢母妃,谢谢诸位兄长承让!”
大喜过望的十皇子永昱,赶忙跪下磕头谢恩,双手举过头顶,很有仪式感地把锦盒接了过来。
“恭喜十弟,贺喜十弟!”
突然间,被冷落了半天的永康,缓缓上前,诚恳地向十皇子永昱祝贺了一句。
“脸皮真厚,没出息到家了。”
看到永康如此,霍幼楠心里骂了一句,然后就转过脸去。
在心里的狂喜之下,永昱把锦盒紧紧抱在怀里,慷慨说道:“放心吧九哥,就凭你这句话,十弟我免你一半的债!”
免债?
难道小九向小十借钱了?
本来已经走向软榻的大昌皇帝,闻言后猛一回头,沉声道:“什么债?”
喜上眉梢的永昱,兴奋不已地说道:“父皇,是这样的……”
十皇子永昱,毫不保留地把出山后,大家遇到一起时,说来逗去就约了一场赌的事全给说了出来。
“你,当真和他们赌了?”
大昌皇帝瞬间色变,厉声问向永康。
“嗯!”
永康低垂着头,懦懦说道:“哥哥们都有收获,唯儿臣空手而归,他们说给儿臣一只斑鸠顶个数,被儿臣拒绝后,又怕哥哥们责难儿臣,这就答应了他们的赌约!”
“窝囊,你可真是个窝囊废!”
大昌皇帝忍不住咆哮了起来,一只手指着永康低垂着的脑门,继续骂道:“明知自己徒劳而返,还要破罐子破摔,你以为那六十万两银子是个小数?你咋不把自己的脑袋押上呢?”
“哥哥们没说要儿臣押脑袋啊!”
永康缓缓抬头,怔怔地望着暴跳如雷的皇帝老子。
“你——”
大昌皇帝一时语塞,指着永康的那只手抖了几下,吼道:“滚!给朕滚下去,稍后朕剥你的皮!”
“圣上息怒!”
祥妃碎步上前,用一只白玉般的手,轻抚着大昌皇帝起伏不定的胸膛。
“圣上息怒!”
眼尖的虞妃也不甘落后,赶忙端来一盏茶汤,用三根葱节一样的指头握着,及时地举到大昌皇帝的嘴边。
“父皇息怒!”
几个皇子,齐齐在大昌皇帝面前跪了下来,低垂着脑袋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奸笑。
完了!
永康这下完了。
本身已经输了,还惹得皇帝老子如此动怒,就是不死,也非脱一层皮不可。
跪着的皇子们,强按着心头的狂喜,静等着永康受罚的那一刻。
这不但能亲眼看到永康倒霉,还能赢到十万两银子。
这样的美事,哪里去找?
如此狂喜之下,几个皇子顿觉得方才饥肠辘辘的肚子,这时候也不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