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一,冬至。
冬至在民间也是祭祖的日子,对于世家大族来说,今日却不会开祠堂,只是在家中为先辈设一灵堂自行参拜。
一大早贾珞在金玉的服侍下沐浴更衣,随后来到了代绅老太爷院里请安。
出来后径直走向后院,春花已经在院外等着了。
“给大爷请安,夫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春花边说话边迎着贾珞向里面走着。
“孩儿给母亲请安!”
“珞儿起来吧。”柳氏笑道:“先去给你父亲上炷香吧。”
贾珞点了点头朝着侧房走去,从神台上抽出一炷香,靠着蜡烛点燃了,持香平着额头,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府上的规矩今日不用早饭,珞儿中午记得一起到花厅陪你祖父用午饭。”柳氏说道。
贾珞家里每逢清明,中元,冬至三个祭祖的节日,都是不用早饭的。
“孩儿记下了,母亲若是无其他事,孩儿就先回房读书了。”
“切勿太过劳累。”柳氏交代了一句。
贾珞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回到书房,拿出一张空白信笺写了起来,一会儿工夫就写满了一整页,贾珞拿起信笺在炭盆上烘了一下,将信笺折叠好,小心的放进一个信封,又拿起笔在信封上写了个十六。
“金玉,金玉!”
金玉听到声音从外面推门而进。
“你知道的,小心点别让人看到了。”
金玉上前接过信,说了句知道了便出去了。
贾珞已经跟黛玉连着通了一个月的书信,两个人轮着一人一天回信。
这种行为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出格的,贾珞跟黛玉两个当事人没觉得什么,负责传信的金玉跟紫鹃整日都胆战心惊。
贾珞也不知道为何,自从那天黛玉对他一笑之后,他的功利心都变淡了许多,似乎真的把那个女孩装进了心里。
贾珞也有些迷茫了,他一开始想拯救黛玉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喜欢上了黛玉,而是因为黛玉身后的林如海,他需要林如海的助力!
只是没想到一开始带着不纯洁的目的去接近,如今却真的陷了进去。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情不知所起吧。
贾珞心中微微一叹,书房内也陷入了沉默。
宁国府,丛绿堂。
贾珍费力的摆脱身边的文花佩凤起身,让贴身伺候的丫鬟去准备热水沐浴。
贾珍沐浴完后赶来身边的小厮,独自一人朝着会芳园走去。
七拐八弯的穿过丛林小道,来到一间略显破旧的房屋门口。
贾珍推门进去,里面竟然是一座小灵堂,他径直的走到神台前面,弯着腰从神台底下取出一个木盆,端着木盆走到帷幔后面的水缸内装了一盆水,随手拿过一旁木架上的一块布,拿水浸湿后又走回神台前,慢慢的擦拭着上面的灵位。
把神台清理干净,贾珍从神台边上的小供桌上取出两根蜡烛一炷香,用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起蜡烛插进香炉,又拿起香借着蜡烛的火点燃了。
这才跪倒在蒲团上,脸色严肃的磕了三个头。
把香插进香炉内,贾珍坐在蒲团上怔怔的看着神台上的灵位,灵位上写着:恩叔贾氏效之灵位,右下角一行小字:不悌世侄贾珍供奉。
“效叔…快了…一切都快了…你再等等我…”
贾珍宛如癔症一样的念叨着。
又继续坐了一会儿,贾珍站起身子拍了拍衣服,转身出门去了。
回到丛绿堂,他将文花佩凤二人叫醒,让她们回自己房内睡,二人不敢违抗。
等二人走后,贾珍走到床前,打开床头的一个暗格,取出一个瓶子,脸上神色一变再变。
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不再纠结,又恢复了往常那副阴鸷的神色。
“去将蓉哥儿叫来见我!再送两杯茶上来!”贾珍朝着门口喊道。
门外小厮应了一声,不一会儿端上两杯茶。
贾珍看到屋内就剩自己一人,打开茶碗的盖子,他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似乎又陷入了纠结,他摇了摇头,拿出怀中的那个瓶子往茶碗里滴了一滴。
盖上茶碗,又看着另一个茶碗,他咬了咬牙,也打开同样向里面滴了一滴液体。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好像松了口气,坐在桌边闭目养神。
“孩儿给老爷请安。”
贾珍睁开眼睛看着跪倒在地的贾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隐藏起来。
“蓉哥儿来了?起身坐下吧。”
贾蓉赶紧起身说道:“老爷面前,孩儿不敢坐。”
“坐下吧,我有事与你说。”
“是。”似乎是感受到了贾珍别于往日的态度,贾蓉暗自松了口气坐下了。
“不知老爷有何事吩咐孩儿?”
贾珍看着贾蓉一脸小心的只坐了半个屁股,心中一叹,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他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说道:“你祖父在玄真观清修之时感悟到一丝天人合一之征兆。
昨日派人来府上告知我,让你我父子二人这些日子需要同桌食饭七七四十九天,共同为他助力。”
贾蓉虽然心中有些奇怪,但慑于贾珍往日的威严也不敢拒绝。
“老太爷跟老爷的话,孩儿照做就是。”
贾珍压下心中杂乱的心思:“从明日起你便少出府吧,我得空了就会叫人传你。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你我父子没做好,说不得父亲又要回府教训一番。”
贾蓉心中更害怕了,他想起来前些年贾敬回府时正好碰见贾珍在丛绿堂淫乱,贾敬把贾珍打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他也被连累的跪了半个月祠堂。
“老爷放心,如今年关将至,外头天寒地冻,孩儿自当在府上听从老爷吩咐。”
贾珍又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如此便好,喝茶吧,这可是宫内特供的团茶。”
贾蓉看到他笑心中在颤抖,胆战心惊的端起茶碗喝了起来。
看到他把茶水一饮而尽了,贾珍才让他回去。
看着贾蓉离去的背影,贾珍内心暗道:蓉哥儿,别怪我。
贾珍在原地继续坐了一会儿感到有些疲惫,吩咐小厮别让人来打扰,脱下衣服上床睡了。
不一会儿鼾声渐起,其中又夹杂了贾珍含含糊糊的几句梦话,再看他眼角,明显的有一道泪痕。
贾蓉回到自己院里还是忍不住的心惊,印象中贾珍从未对自己这般态度,想不通的贾蓉只能归于是贾敬的功劳。
把这些想法抛之脑后,叫过来两名丫鬟,关上门窗后青天白日的就厮混了起来。
也不知为何,行动之间的贾蓉觉得自己比往日里更威猛了几分。
摇了摇头,继续埋头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