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惨然一笑:“来不及了。”
贾敬神色大变:“你做了什么?”
“前些日子,我已经给贾蓉下了子母蛊,只要我死了,他也活不过三天。”贾珍脸上带着莫名的神色。
“你到底要干什么!”贾敬怒道。
“干什么?”贾珍突然情绪有些激动“我刚才说了,有些事我做不成,就让能做成的人去做。”
贾珍咬了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这全府死绝,我要让贾珞承爵!”
贾敬听后脸色惨白。
“我要用家族所有的底蕴推他上去!”贾珍眼神凶狠的盯着贾敬。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贾敬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神,口中喃喃自语的瘫坐下去。
贾珍看他沉默,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端起茶碗来喝。
这件事从贾珞中举之后,他就在心底谋划了。
贾珞的能力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报仇的希望!
在他心里,贾族存在与否不重要,他死不死的也不重要,十四年前,从他接手宁国府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准备着。
其实当年旧太子之事过去了之后,康宁帝并不打算放过贾家,在他心里认为是贾敬贾赦两人唆使旧太子逼宫。
只是当时的贾家在朝堂上势力太大了,两府又有着太祖亲赐的丹书铁券,贾代善更是用自身性命抵罪,康宁帝也担心引起朝堂震荡,只能按下心思。
贾代善自杀后,康宁帝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对贾族下手,不久后贾代化也去世,贾敬出家,贾赦也龟缩在家不敢动,贾家在朝堂之上就剩下一个贾政,还是贾代善用命换来的一个五品小官。
这个时候康宁帝终于出手了,先是暗害了贾赦的嫡长子贾瑚,使其落水溺亡。
贾政的嫡长子贾珠在科考之时所用的考卷,在某种毒药中浸泡了十几天,又在他考舍中的油灯里面添加了另一种毒药,所以贾珠才会早亡。
宝玉的衔玉而生的祥瑞也是他弄出来的,玉器最为尊贵,本想以此试探贾家,只是当时贾母察觉有异,随后只能装作溺爱式的把宝玉养废。
贾家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康宁帝也不敢直接出手,只能做些手段让贾家后继无人,慢慢剪除羽翼,消除贾家的影响力。
贾敬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此时也平复了心情。
“火!”
贾敬喝了一声,从外面闪进一人。
“家主!”
“五丈!警戒!”
“是!”
贾火一闪身就出去了,贾珍见此冷笑一声。
“把你做的准备,全部说来。”贾敬盯着贾珍。
贾珍又是一声冷笑:“老爷若是想让我停手,大可不必如此。”
贾敬淡淡的说道:“你既然有如此打算,想必当年之事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你真以为我跟你赦叔这些年当真什么都没准备吗?”
贾珍神色一变,收起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正襟危坐。
“老爷此话何意?”
“先说你的事!”
贾珍心中一惊,随后把自己的准备都说给了贾敬听。
贾敬听后眼色闪烁,开口说道:“若只是如此,还不够。”
贾珍说道:“贾珞的身份!如今二日同天,当今手里根本没有可用力量,前些年一直明的暗的想要两府手里的力量助他。
我一直含糊其辞,宁国府还能再传一代,若是我与贾蓉都死了,按照宗人府惯例,将会在支脉中选一人袭爵,而贾珞,便是支脉中血缘最近的那人。
我已经留下了遗书给老太太跟赦叔,到时候他们会帮着贾珞袭爵,据我所知,贾珞如今可谓是文武双全,考封对他而言不算困难,不降等还是三品将军。
这个起点,对于他目前来说,够用了。”
“你是想让他掌控了贾家再去向当今效忠?”贾敬问道。
贾珍点了点头:“我打算等他春闱过后,就服药。届时他文武两道都有人脉帮扶,上位自然不是问题。”
“以自身性命设局,以整个家族托底,珍儿如今倒是出息了。”贾敬赞叹了一句。
贾珍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习惯,暗刺了一句:“几十年了,终于能得您一句称赞。”
贾敬摇了摇头微微一叹:“当年许多事情其中都有隐情,既然如今你心存死志,我也跟你解释清楚。贾蓉之事,非我所为。”
贾珍暗地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贾敬看到他的表情,继续说道。
“其中之事,涉及到一些故人,我也不便与你详说,许氏曾与旧太子有过一段私情,贾蓉,是旧太子之子。”
贾珍听后一脸震惊,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贾敬接着说道:“此事你赦叔也是知道的,当年的情况太过复杂,也怪我利欲熏心,只想着让自己更进一步才做下如此错事。”
贾珍惨然一笑:“难怪许氏当年会选择自杀,我还以为是她心中愧疚,原来是跟着殉情去了,呵呵…”
贾敬眼神愧疚的看着贾珍:“是我对不住你。”
贾珍摇了摇头:“您自小对我非打即骂,我知您也是望我成材,儿心中原本对你还有怨恨,今日能得您一句称赞,一句道歉,儿死而无憾了。”
贾敬心中愧疚更甚,语气有些哽咽的说道:“是为父做错了,为父不如你效叔。”
贾珍听到他又提起贾效,情绪却没有了波动。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可惜太晚了,我们都没有机会去弥补了。”贾珍换做一副笑脸。
贾敬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泛出一丝泪光。
贾珍笑了笑,朝着贾敬跪地一拜。
“此事乃是儿十几年的心愿,还请父亲相助。”
贾敬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我儿今日之言,让为父醍醐灌顶,我与你赦叔躲在暗处苟活了十几年,他们仍旧不肯放过,那就搏一搏吧,无非就是多几条性命,许多事也该做个了结了。
我会将贾火留下来给你,你有事就让他去做吧。”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有些生疏的抱了抱贾珍,随即便转身离去。
贾珍看着贾敬离去的背影,双眼不自觉的涌出一些泪水。
父子二人别扭了一辈子,终于在此时互相和解,或许这一次,也将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赌局,但他们已无路可退。
贾珍独自一人坐在宁正堂中,细细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他拿出两封早已准备好的信,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叠起来,放入信封。
“贾火!”
贾火闪身而进。
“刚才的事相信你也听到了,等我死后,你将这两封书信交给赦叔,他看完后就知道怎么做了。”
贾火内心有些激荡,他郑重的朝着贾珍跪地一拜,上前接过书信,一闪身又出去了。
做完这一切,贾珍感觉轻松了许多,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从心头落下。
“快了…快了…”贾珍双目无神的看着堂外,口中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