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离开之后,曹丕再也绷不住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那里,面沉似水、心死如灰。
曹操刚才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并不打算立曹丕为嗣子。
如果郭女王刚才不在私底下拦着曹丕,他肯定会滔滔不绝地在曹操面前一阵慷慨陈词。
曹丕会说自己是曹家的嫡长子,自古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所以唯有自己才是担任嗣子的不二人选。
曹丕还会说,他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曹家的这帮兄弟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与他相提并论。
曹丕也会说,如果让其他人当嗣子都不合适,每个人身上都有明显的缺点或是缺陷,自己虽然各方面都不突出,但却也没有弱项。
曹丕更会说,他当了嗣子之后,会怎样怎样、将如何如何,一定会承上启下、继往开来,令曹氏家族更加繁荣昌盛、经久不衰,让天下苍生更加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但由于郭女王在下面阻拦,曹丕又向来对郭女王言听计从,所以才说了一些违心的话。
然而即便是这样,似乎也没有打动曹操,嗣子之位貌似在曹操心中已经另有他人了。
就在曹丕失魂落魄之际,发现郭女王正在拽他的衣袖。
此时甄宓正在收拾碗筷,也没在跟前。
曹丕看了看郭女王,便又起身跟郭女王来到了她的屋子。
“唉!完了,这次肯定是完了!”曹丕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道。
郭女王擅长察言观色,自然也看出了曹操的心思。
“你也别太悲观,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可能还会出现转机。就算真的尘埃落定了,也无所谓,你是曹家的老大,谁又能把你怎么样啊?”郭女王安慰道。
曹丕看了看郭女王,苦笑着道:“是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可这就是我一直苦苦努力追求的结果吗?我是想接掌整个曹家的基业,然后再改朝换代、一统天下!像这么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地活一辈子,虽然衣食无忧、住行不愁,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别太悲观了。老爷子虽然不想让你当嗣子,但也没说具体想让谁当。这就说明他现在还没完全确定呢,不到最后一刻,你就还有机会。”郭女王又安慰道。
曹丕此时自然听不进去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又嗔怪道:“我说刚才你为什么要在下面拦着我?我本来是想毛遂自荐的,结果被你这么一搅和,我说了一大堆口不对心、言不由衷的话,反倒让老爷子更加看不起我了。”
“如果老爷子在心中有了人选,你就是再怎么自荐也是白扯。不但白扯,反而还会弄巧成拙,老爷子会觉得你是自吹自擂、自卖自夸。倒不如把什么事都看谈一点,摆出一副虚怀若谷、与世无争的样子,才会给老爷子留下好印象。没准儿哪天老爷子一高兴,就又想到了你。这在兵法上叫做以退为进、欲擒故纵。”郭女王振振有词地说道。
曹丕一琢磨,郭女王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既然父亲心中有了人选,如果再强行推销自己的话,那就等于是忤逆父亲,跟他对着干,肯定会引起他的反感。
倒不如欣然接受现实,顺着父亲的意思来,这样的话起码不会让他讨厌自己。
想到这里,曹丕点点头道:“嗯,你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哎?你说老爷子今儿一大早突然跑过来了,他到底想干嘛啊?”
郭女王想了想,说道:“我觉着应该是想看看咱们家庭是否和睦吧。我这刚嫁过来没多久,老爷子和老太太肯定担心我和甄宓闹别扭啊!”
曹丕点点头道:“嗯,之前老太太把甄宓找去,也是因为这事,前段日子甄宓都跟我说了。”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老爷子想看看你的反应。他现在是想立别人为嗣子,所以你很可能会无法接受。如果你反应太强烈的话,那么老爷子就很可能会打压你,剪除你的党羽。如果你没什么反应的话,老爷子就不会再琢磨怎么收拾你和你的党羽了。”郭女王分析道。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嗯,看来我今天的做法还是高明的啊!如果当时就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老爷子很可能会收拾我,也会打压我的势力啊!那你说,老爷子想让谁当嗣子呢?”
郭女王噗嗤一笑,说道:“那还用问嘛,肯定是曹植了!老爷子为什么要突然找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把崔氏给杀了?虽然具体原因咱们不得而知,但肯定也是跟曹植当嗣子这件事有关。不过你也不要太绝望,我觉得这件事还没板上钉钉呢!”
曹丕顿时眼前一亮,问道:“哦?何以见得啊?”
“如果嗣子人选确定了的话,老爷子今天就跟咱们说了。再说这曹植老婆刚被杀了,他肯定会伤心欲绝,他那个小儿子也得成天闹人。曹植本来就爱喝酒,这回还不更得成天醉生梦死地借酒浇愁了嘛!老爷子就是再老糊涂,也不会让这样的人担任嗣子。关键就看曹植能否尽快从悲伤之中走出来,如果长期走不出来的话,老爷子就得另觅人选,你就还有机会。”郭女王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曹丕喃喃地道:“对对对,悲能埋志,忧能伤人。如果曹植一直都沉浸在悲伤忧愁之中,便会终日喝得酩酊大醉,老爷子也就不会再让他继位了。可是这种事,咱们也控制不了啊,全看天意了啊!”
郭女王摇摇头道:“路在人走,事在人为。曹植刚死了结发妻子,你作为曹家兄弟的老大,理应好好安慰安慰他。不过这种表面上的安慰,很可能适得其反,让他变得更加悲痛欲绝。”
曹丕听得似懂非懂,不由问道:“女王大人,那我该如何行事啊?”
郭女王摆摆手,说道:“附耳过来。”
曹丕乖乖地把身子靠了过去,郭女王对他耳语了一番,告诉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