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古书记载,箕星分散而成幽州,又因其位于北方,属太阴之地,故而以“幽”为名。
东汉时期的幽州,下辖涿郡、广阳郡、代郡、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东郡、辽西郡、玄菟郡、乐浪郡和昌黎郡,共十一郡、约九十城,其州治所在涿郡的涿县,也就是刘备、张飞他们俩人的老家。
刘备的老家位于涿县城南二十里的五丈桑,也就是后世的大树楼桑村。而张飞的老家却在涿县城西北二十里的西乡,也就是后世的房山区长沟镇。
一入幽州境内,刘禅就命令麾下士卒分成几部,并将甲胄、长兵器都藏在随行货物之中,乔装成商队,分别跟随在甄玄、张承两支商队之中,避免引起幽州守军的注意。
此时的幽州,在前些年黄巾之乱和乌桓叛乱的影响下,已经受朝廷任命了州牧。第一任幽州牧,正由宗正刘虞担任。说起刘虞这人,对大汉的忠诚,那是无可挑剔的,加上他此时手握幽州军、政大权。
也就是说,万一刘虞发现他刘禅竟违反汉制,拥有这么多私兵,恐怕就要将刘禅等人当成叛军就地给消灭了。那样的话,刘禅就极有可能被一波带走,所以不得不有所防备。
“过了南易水河,暂且休整一夜,如何?”刘禅驱马行至前队,与甄玄、张承商议道。
虽然此时夕阳当空,天色尚早,但众人都连续走了两天,将近三百里的路程,因而都是满脸疲惫。
南易水河,也就是现在的瀑河,它和中易水、北易水统称为易水,因此处曾出现的易阳古国而得名。
“好!渡过南易水,便是北新城县。”眼见张承并无异议,甄玄也便赞同道。
北新城县,就是后世的徐水县,之所以加上一个“北”字,是因为河间国也有一个新城县,为了区分,就把易水之北的这个新城县更名为北新城县。
就在刘禅等人准备排开队伍,依次通过易水桥的时候,后方突然出现了几名骑兵,裹挟着一阵烟尘,朝此处疾驰而来。
刘备见此情形,以为是敌袭,便勒马低声向刘禅示警。
“无妨!是自己人!”刘禅此时的目力远超常人,早已看清那几名骑兵,正是前些日子他派遣至涿县,以看望刘备、张飞家中长辈的随从们。
这些随从完成弘农王的吩咐后,就从涿县返回真定城外的营地,不料弘农王等人早已去了无极县。于是一路追寻、打听,直到如今方才赶上。
刘禅领着刘备、张飞、赵云、桥蕤四人,立在队伍后面的驰道上,等待那几名随从靠近,一则警戒,二则避免他们因为没认出来,擦肩而过。毕竟此时大家都乔装打扮一番,且又没有打出弘农王的任何旗号。
见前方有几人拦住去路,那些随从也减缓了马速,在行至十丈处,终于认出了刘禅等人。于是快马一鞭,奔至刘禅面前,下马后又步行向前拜道:“卑职参见殿下!!”
刘禅确认几人身份无误后,也缓缓说道:“诸位不必多礼,且卸甲藏锐,归队去吧!”
“诺!”
“可还有事?”刘禅见其中一名随从,欲言又止,便主动问道。
“启禀殿下!此去楼桑村,得知刘校尉母亲已卧床多日,恐怕……危在旦夕!”随从们说的刘校尉,自然是指刘备了,先前刘禅任命他为虎贲校尉,统帅麾下亲兵。
“何时之事?又是何病?可有请医者?”刘禅接连发问,却再也无法掩盖其内心的急切。
“回殿下,吴老夫人于五日前,突发寒战、发热,泄泻不止,请了几位医者来看,却都不知是何病!”
刘备母亲出身于东郡范县吴氏一族,昔日刘备祖父刘雄在东郡为县令时,吴氏便嫁与刘备之父刘弘为妻。
“殿下!!请准许我即刻归涿!!”刘备听闻母亲病重,心急如焚,早已方寸大乱,立即向刘禅辞行道。
“可!”刘禅点头准许,又对身侧的张飞唤道:“翼德!”
“属下在!”
“你去挑选几匹快马,即刻陪同玄德返回乡里!”从北新城县到涿县,还有一百多里呢,若有快马,连夜赶路,明日上午便可抵达。
“诺!”张飞转身,与刘备选马去了。
等刘禅再次转身回望之时,他们两人却如风驰电掣一般,消失在阵阵尘烟之中。
“怎么办?”刘禅在心中默念,这吴老夫人,说起来亦是他的至亲。前世的刘禅,就从未见过这位令人敬佩的祖母。
“苍天何其不公!何故子欲养而亲不待!”刘禅不禁悲愤叹道。
昔日刘弘入仕后,在涿县当了一名郡府从吏,其妻吴氏也就在那时候生下的刘备。可惜刘弘却英年早逝,病死于任上,其妻只好带着还在襁褓之中的刘备,返回涿县老家,从此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幸有其叔父刘元起资助,刘备得以拜入卢植门下,为记名弟子。后又因平定黄巾之乱,略有微功,拜为安喜县尉。可惜当时立有军功之人实在太多,国中职位几乎都被填满,这不就相当于抢了豪门士族子弟的铁饭碗,断了他们的仕途么!于是朝廷中枢的一纸令下,刘备光荣下岗。
好不容易从寒门布衣,跻身公务员队伍的刘备,自然不甘心。恰逢大将军何进招贤纳士以求诛杀宦官,于是就投洛阳去了,拜在都尉毋丘毅帐下。
后又怎么当了高唐令呢?原来就在刘备跟随毋丘毅去丹杨募兵,途经下邳之时,却突然遭遇贼寇袭击,此时关羽、张飞二人也跟随其中,三人力战不退,最后击败了群寇,救了毋丘毅一命,也因此功劳升任下密县丞,后来在刘硕等刘氏宗室藩王的提携之下,才调任高唐县尉,不久又升职为高唐县令。
如果按照刘备原来的人生轨迹,在他任职高唐县令期间,高唐县城会被青州黄巾贼寇攻破,而他将再一次迎来光荣下岗。此时大将军何进早已被宦官诛杀,董卓控制下的洛阳混乱不堪,无路可走的刘备,只好转投其同窗公孙瓒处,以谋差事。
但这一切都因为刘禅的灵魂穿越而发生改变。当亡国为俘、囚于洛阳城的安乐公刘禅,意外附身于废帝成囚,困于永安宫的弘农王刘辩,历史的车轮便发生了偏移。
逃出永安宫的刘禅,在东郡桥瑁处,借得精兵,挽救了高唐城被黄巾贼寇攻破的命运。然后又凭借弘农王的身份,顺利将刘备等人招入麾下。
就在刘禅准备携“父”锦衣还乡之时,祖母病重的消息传来,宛如晴天霹雳。
“怎么办!!”刘禅心中同样焦虑万分,又将脑海中的所有记忆,统统过滤一遍,仍然毫无对策。
华佗,张仲景,此二人是当世最着名的神医,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华佗远在沛国,而张仲景遥居南阳,沛国离涿县至少有一千里路程,而南阳距此地,则有将近二千里。
按照汉朝精锐骑兵的奔袭速度,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一个来回二千里,至少十二日,先别说战马受不受得了,恐怕像华佗这样年过四旬的老者,要被活生生颠死在马上。
“殿下,何故停滞不前?”甄玄、张承两人见刘禅几人落后队伍甚远,便策马前来询问。
此时刘禅哪有心情回答,倒是一旁的桥蕤,见刘禅甚是关切这刘备母亲的病情,将大致的情况跟甄玄、张承两人说明了一番。
“那吴老夫人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食物?”了解情况后,张承便出言询问道。
张承是甄府张氏的族侄,出生微寒,也遇到过这类情况,多是吃坏了肚子,导致高烧、腹泻。
刘禅此时的情绪渐渐稳定,于是示意几名随从回答张承的问话。
其中有一名随从略作思虑,答道:“那吴老夫人家徒四壁,又年岁已高,无劳作之力,除宗族接济以外,倒是多以鱼生为食!”
“鱼生!!”刘禅听到这个词,内心猛地触动了一下,突然想起前世在洛阳时,陈寿跟他说起的一件事来。
沛国丞相陈珪之子陈登,时任广陵太守,忽有一日心烦意乱,脸色通红,食欲不振,腹部奇痛难耐,于是请了当地着名的神医华佗给他诊脉。华佗诊完脉说:“陈太守的病,是因为肠胃里生了很多虫子,形成了内疽而引起的。”
当时沛国人士,多爱吃生鱼片,想来那陈登便是中了河鱼中的寄生虫。
果然,华佗做了二升药汤,喂与陈登,一刻钟后,便从陈登口中吐出三升赤红色的活虫,活虫吐出之后,其所受的病痛也就好了。
“那吴老夫人是何种症状来着?”刘禅想对比一下症状,于是再次问道。
“吴老夫人寒战不止,额头发热,又有些腹泻不止!”那名随从说完,又看了看其他同去之人,确定所言没有任何遗漏。
“症状对不上啊!”刘禅心道,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冒险一试。
派人南下沛国或者南阳,取来药方?这个方案,时间上显然也是来不及。
灵鸽!!刘禅心中突然想到一个解决方案。
先将寻求药方的信件,通过灵鸽传递到北邙山的道观,再通过道观的师兄弟们,联络上养父史子眇,再由史子眇安排弟子去南阳寻求药方,最后再通过灵鸽,将药方送回到刘禅这里。
至于为何史子眇喂养的灵鸽,能轻松寻到他,其实刘禅也一直没有搞明白其中玄奥。不过此时,也不是探究的时候。
灵鸽最大的特点就是速度快,能一日千里,其飞翔的速度也比骏马奔驰要快好几倍。如此一天就能将信件送至北邙山,而从北邙山到南阳,两日足矣,如此便能节约一半的时间。
俗话说救人如救火,十万火急啊!幸好刘禅此行,将史子眇先前传递消息的信鸽,一直带在身边。
刘禅亲笔写下一段帛书,将其缠绕在灵鸽腿部,顺风放飞了出去,只见那灵鸽如闪电一般直冲云霄,往洛阳方向飞去。
等商队过了南易水河,在北新城县外十余里驻扎下来,天空已经彻底陷入黑暗。安排好暗哨,巡查完营帐,刘禅回到主帐内,已身心俱疲,但躺在被褥之众,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他害怕自己见不到吴老夫人的最后一面,以致留下两辈子的遗憾。
“传桥蕤、赵云过来!”刘禅起身走出大帐,朝帐外的亲卫说道。
片刻之后,桥蕤、赵云同时入帐,躬身作礼。
“孤突然获知一个药方,或许可以挽救玄德之母,所以需要亲身前往,且留你二人在此统帅全军,如何?”
“不可!”桥蕤立即反驳道,“殿下乃万金之躯,何故亲身前往,区区小事,令人送去便可!”他自然不知,刘禅所言药方之事,不过是托词,刘禅的本意是想亲身前往探视。
“汝所言之小事,却是刘备的大事。如今正值网罗天下英杰之际,孤亲送药方,一则彰显贤德之名,另一则可让刘备放心一试,若换是其他人,则难以取信矣。”
见刘禅心意已决,桥蕤拱手不再言语,只当认同了刘禅所言。
“桥蕤、赵云听令!”
“属下在!”
“桥蕤,命你掌管所有步卒,且以此剑为信!”刘禅解下佩剑,丢了过去。
“赵云,命你统帅所有骑卒,若有情况,可自行处置,见此钮如见本王!”刘禅解下佩印,也丢了过去。
“谨遵命令!”两人依次接过信物。
“今日休整过后,明日全力赶路,届时在涿县汇合!”刘禅又补充道。
说完,刘禅叫上几名亲卫,又招来那几名随从,出营地,连夜朝涿县赶去。
月色下,刘禅在驰道上马不停蹄地行进着,把众人远远甩在其后。也多亏了从北新城县到涿县,这一路的驰道相对比较平坦、笔直,不然亲卫及随从们恐怕早就跟丢了,当然也多亏了刘禅那强大的目力,视夜晚如白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