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虽然已经有了一点工业革命的苗头,两川的一些矿山,更是出现了类似蒸汽机的东西。但在读书人的眼里,那些仍是小道。
无论是朝堂,还是在民间,大家对工匠也远没有对读书人尊敬。
就像梁景明刚刚讲的,工匠就是再厉害,最多也就能做到从六品的小官。但是科举入仕,却有可能最后达到一国宰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这也是梁景明劝李尘要好好读书的原因。
李尘此时十分头大。
他因为前世官场的痛苦经历,让他对出仕为官十分排斥。而且,那些四书五经,他也是真的读不下去。
就算勉强读下去,李尘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好成绩。最终考中举人的可能,都很小,更不要说中进士。
李尘只好向梁景明道:“先生,学生在诗文方面,是真的没有天赋。您让我勉强学习,也难有成绩。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让我去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您觉得呢?”
梁景明却不认同李尘的说法,以为李尘只是不想刻苦,给自己找借口。
梁景明瞪李尘一眼。
“你小子要是以前讲这话,我是信的。但是现在你还讲这话,那就明显是托词了。
你能随手写出《嫦娥》那样的好诗,你说你在诗文方面没有天赋?
你知不知道,老夫一生诗作不下百首,却没有一首能及你这首诗的十分之一?
你知不知道,最近有多少巴中才子在看了你写的诗以后,特意从巴中郡赶过来。想跟你讨教诗文?”
这事如果落在别人身上,只怕别人会乐疯。
毕竟,诗名能传到巴中,不仅仅能结识身份地位更高的名士,还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但李尘却暗暗头痛。
他对结识名士没兴趣,因为他不想做官,也不想要那虚无的名士头衔。对于实在的好处,李尘现在也没兴趣了。因为他也不缺钱。
李尘现在如果想要钱,他只要开口,静明就会派人给他送来。
此外,白玉凤和他师姐这两处,很快也能给他带来大量收入。
因此,对李尘来讲,与这些名士切磋诗文,不仅没好处,反而还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
李尘可没忘,他这些诗都是抄的,他对诗文也是真的不懂。
要是真跟那些人讨论起诗文,李尘说不定还会出丑!
李尘苦起脸。他也终于体会到那句话的含义——凡事都有两面性。
李尘之前抄诗有多爽,现在就有多头大。
“先生,如果我跟你讲,我以前写的那些诗,其实都是我抄别人的诗。你信吗?”
梁景明呵呵一声。
“你觉得呢?”
李尘一看梁景明这表情,便知道他不相信。
李尘一声叹息,只能改变策略。
“先生,上次我给师姐设计了一个脚踏的织机,能将织布的效率提升十倍。如果您家的织坊用上这种织机,我保证你们每个女工每天的产量至少能提升七八倍。
这东西对您家的用处,那可太大啦!
有了这种织机,我保证先生你家的织坊,一年就能轻松赚您现在俸禄的百倍。
也不知师姐做出来没有?
不如趁我现在有空,咱们过去看看吧?”
李尘知道梁景明比较穷。他以为,拿梁家这么大的生意当借口,梁景明应该不会不答应。
毕竟,梁玉芬那个织机要是造出来,可比梁景明这县学教谕赚钱太多啦!
只要能把梁景明骗到梁玉芬那儿,李尘就能找到借口赖在那儿,把今天的课业混过去。
等梁景明一走,他便可以去明月楼找白玉凤。
可是李尘这次又失算了。梁景明根本不为所动。
“玉芬那丫头好像是跟我讲过这事。
但这是她的事情。眼下距离明年的县试已经越来越近,你不抓紧去准备课业,还跟她在那儿瞎混,你对的起你大哥大嫂吗?”
李尘轻声道:“先生,那个织机可是关系重大!如果做的好,您家以后每年可以轻松赚上万两白银。
但要是做的不好,您家可能一年连一千两都赚不到。
我这可是替您家在赚大钱!
您怎么能说我是瞎混!”
梁景明却一摆手,态度坚决。
“用不着!
我一个半大老头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我家小芬一介女流,钱多了更不是什么好事。”
李尘没想到,梁景明居然连这个都不心动。
李尘不由的头大,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借口能逃学。
就在李尘打算认命时,侍女红杏喘着气,从门外跑过来。
“老爷,小姐让您赶紧去一趟织布坊。”
梁景明见红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由皱眉。
“出什么事了吗?”
红杏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是听小姐的语气,似乎很急。”
梁景明不敢怠慢,终于还是带上李尘,急急赶往织布坊。
两人刚进织布坊,李尘便看到梁玉芬正着急的在后院门口踱步。
看到两人,梁玉芬立马迎上来。
“爹爹,刚刚金员外派人送来请柬,邀我和爹爹中午去府上赴宴。咱们怎么办?
要不要去?”
梁景明顿时便皱起眉头。
“金员外不是徐文瑞的人嘛!他只是为徐文瑞敛财的一个工具人,我也从不曾与他有什么往来。
他怎么会突然派人请我赴宴?
他这是什么意思?”
红杏插话道:“老爷,我听说这个金员外有个儿子,最近好像死了老婆。他该不会是看上了咱家大小姐,想给他儿子提亲吧?”
梁景明摇头。
“不可能!如果他是想给儿子提亲,就不会请我们去他家吃饭,而是应该先派媒婆来试探一下咱们的口风。”
梁景明说着,看向他女儿。
“小芬,你觉得这个金员外是什么意思?”
当玉芬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难猜的!
金员外手里有两个织布坊,比我们这个大好几倍。他肯定是听说我做出了脚踏的织布机,想让我卖这种织机给他呗!
我估计,这可能还不是他金怀雨的主意,而是他主子徐文瑞的主意。”
梁景明一听他女儿这话,顿时便头痛起来。
“我早就说,赚钱多未必是好事吧!
咱们这还没开始赚钱,便被人盯上了。如果这事真是徐文瑞授意,咱们要是拒绝。那咱们家在这石镜怕是就待不下去了!”
说到这儿,梁景明一声轻叹。
轻叹过后,梁景明突然又想起件事,马上向他女儿和红杏道:“你们给我记住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个织机是李尘画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眼下李尘根基太浅。如果让有心人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只怕大祸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