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里空空荡荡,两人坐在正中间的位置。
“你说,你是不是让人清场了?”魑魅斜着眼看着他。
“没有啊,可能今天人少吧。”岚天明抓抓鼻子说。
他看样子不会撒谎,魑魅忍着笑,也不拆穿,此时电影已经开始播放,她戴上立体眼镜,看得很认真。
一场电影的时间不短,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过得很快,两人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还吃晚饭吗?”岚天明问道。
魑魅摇摇头:“我玩累了,我们回去吧。”
岚天明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时间还早呢!走,我带你去看看城市的夜景!”
于是他拉起还愣着的魑魅往摩天轮走去。
两人再一次坐上了摩天轮,随着座舱缓缓升高,窗外的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
美丽的蓝玛瑙河在夜晚已经黯淡下来,退出了主角的位置,整个城市的建筑群却得以突显出来,各色霓虹映照得整个城市熠熠生辉。
布艾城的夜景真的很美,岚天明没有骗她。只是比起白天,她的话少了很多,于是岚天明便给她讲起了故事。
这座古老都市有很多的故事,多到一千零一夜也说不完,但摩天轮转一圈却很快,没过多久,他们的座舱已经越过了最高点,开始缓缓下降。
此时的摩天轮,远远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巨大的钟表,时间在上面缓慢却丝毫未停地流逝着。
魑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远处的一个方向,岚天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里漆黑一片,只有点点灯光。
或许只有熟悉这座城市的人才知道,那里在白天的时候,可以看见一座山,那座山的名字叫威尔-海丽山。
“关于那座山,我还有一点没告诉过你。”岚天明忽然在魑魅的耳边说道。
魑魅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
“那里的日出很好看。”岚天明笑着说道。
“你要带我去那里看日出吗?”魑魅轻声问。
“嗯,我们待会儿散步过去,在那里看日出吧。”岚天明轻轻为她把头发拨到耳后。
“嗯!”魑魅笑着点了点头。
……
沿着蓝玛瑙河,两人慢慢散着步,往威尔-海丽山走去,渐渐地,他们远离了市中心,人也开始变少,随着夜色渐晚,周围一个行人也没有了。
“岚天明。”
魑魅忽然唤了他一声。
“嗯?”岚天明看着她。
“接下来这段话,我用我的功法隔断了记忆,善善醒来后,她不会记得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但我希望你要把这段话放在心上。”魑魅凝视着岚天明的眼睛说。
“你想说些什么?”岚天明问道。
“善善和我不同。”魑魅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岚天明目光微黯,点点头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魑魅看着他说:“等善善出来了,她虽然会记得我之前的记忆,但却不会继承我的情感。她和我不一样,她的心里……没有你。”
岚天明没有说话。
“所以你要记着,如果你想接近她,一定不能把你的感情表露得太明显,否则她一定会把你往外推的。”魑魅认真地对岚天明说道:“你和她相处,要先把你放在朋友的位置,切记,在没有发现她对你有别样感情的时候,不要轻易去触碰那条线,否则,你们就真的没有可能了。”
岚天明还是没有说话,低垂着眼帘。
“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三个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师兄,还有一个是你。但是善善的心很宽广,她的心能装得下很多人,当然也包括你。只是她心里最深的那个位置,永远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你。至少现在不是。”
魑魅也不等他的回应,她知道他一定有在认真听,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现在的那个人,在她心里扎得很深,可是也让她很困扰,就连我作为全程的旁观者,也不知道他们最终会怎么样,所以,我希望你要很有耐心。
“同时我也希望,无论发生什么,请你不要离开她,她的路很不好走,如果能得到你的帮助的话……我知道我这么说很自私,但是……”
“好了,别再说了。”岚天明忽然轻声打断了她。
“可我还没说完……”
“我知道的,不用你亲自对我说出口,我不会离开的。”岚天明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不要再像交代后事一样对我说这些了,好不好?”
魑魅看着他眼中那深邃而忧伤的目光,终于还是不忍心再说出接下来的话,紧抿着唇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再一次来到了山顶上,他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静静等待着日出。
“我有些困了。”魑魅忽然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困了就先睡会儿,太阳出来了我叫你。”岚天明温柔地搂住了她,拍着她的肩膀。
魑魅的头在他脖子间蹭了蹭,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她似乎是真的累了,没过多久,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而匀称,竟是真的睡着了。
岚天明深吸了一口气,仰望星空。
远方城市的灯光逐渐黯淡,天上的星星慢慢显露出了真容,他望着深远无垠的夜空,目光逐渐朦胧。
天上只有寥寥几颗星星,它们就像被遗弃的孩子,孤独而清冷地挂在天上。
宇宙其实很荒凉,即使有两颗星星看上去离得很近,也许它们还隔着成百上千万光年,相比起来,这个世界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一个人,又将会有多么地渺小呢?
魑魅短暂的“生命”,比起一个正常人类,又更是渺小了不知几许,如她口中所说的蜉蝣一般,朝生暮死、弹指而逝。
几场战斗、两日游玩、数夜安睡、一瞬日出,这就是她的全部。
她的时间,少到连吃一顿饭都是奢侈,少到排上半个小时的队,都让人心如刀割。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了最后一个夜晚,而这个夜晚,她却睡得如此香甜,静逸地等待着她的最后一个日出。
仰望夜空的岚天明,此时眼角微湿,他喉结耸动,艰难地咽下一抹苦涩。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夜色逐渐退去,岚天明感受着魑魅依然平稳的呼吸,他忽然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只是,就在第一缕阳光将要突破地平线的前一刻,魑魅的睫毛忽然轻轻动了动,随后她就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
她说。
此时,第一缕阳光恰好照在她的脸上。
“这里的日出很美,你还是没骗我。”
魑魅靠着他的肩,默默眺望着那朵缓缓上升的朝阳。
“我们回去吧。”她又说。
岚天明没有动,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等太阳再升高些。”
“不用了,回去吧。”魑魅拉拉他的衣服:“你背我下去。”
岚天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背对着她,默默地弯下了腰。
她爬上了他的背,依然靠着他的肩。
“走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