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
唐国早朝之上。
范培云立在龙椅前高声唱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邢同照立即出列躬身说道:“皇上,我国与大理的战事已经长达半年之久,迄今为止花费钱粮已经超过了三千万两银子,现在兵部已经没有银两保证前线供给了,请皇上定夺!”
虽然已经早有准备,但是听到这个数字,朝堂之上立即响起一阵低声议论。
李烨看了邢同照一眼,心里窝火的同时也是一阵烦闷。
唐国国库空虚、军队羸弱不是一天两天了。
尤其是数年以前与齐国一战一败涂地、为求自保自愿成为大理国的附属国之后,全国上下犹如被打断了脊梁。
整个朝廷直不起腰不说,全国上下的风气也是糜烂不堪。
去年在秦昊的操盘下,借着庆王谋反和柳相之事,为唐国赢来一次独立自主的天赐良机。
李烨也终于硬气了一回,顶着巨大的压力宣布与大理脱离附属关系,寻求独立自主。
当时许多的朝臣是不愿意的,不过受制于当时李烨掌握了五万新编御林军,又一举平了庆王叛乱一时风头正盛,再加上柳相的作为太过不堪,所以没人敢站出来反对。
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就好像是倒反了天罡一样,生怕大理盛怒之下灭了唐国。
事后,公子休果真以报吴名之仇为借口,亲率大军二十万兵伐台州,并在一月之内连破数城,可是吓坏了唐国的朝臣。
于是,“不可与大理战争”,“自取灭亡”,“要求和不要战争”的言论再次流传开来,都觉得战胜无望,不如早日投降免得下场更惨。
杨天赐率领五万新编御林军驰援台州的决策,是李烨和少数几人决定的,并没有和朝臣商量。
就连兵部尚书邢同照也是持反对意见。
为了支持这场战争,李烨硬着头皮将全国一半的赋税收入,生生从一众朝臣手里夺过来用于此次战事。
这几乎就是押上国运和自己的位置殊死一搏了。
现在这场仗已经打了足足六个月,三千万两银子也悉数花光,但是前方仍然迟迟没有传来取胜消息,李烨的压力可想而知。
现在邢同照突然发难,那是准备向李烨摊牌了。
果然,邢同照说完还没等李烨发话,户部尚书宁青柏也立即出来躬身说道:“皇上,月底就要发放朝廷官员饷银了,但是国库迟迟没有现银入账,若不及时补上,臣怕诸位大人的饷银到时候就发不出来了。”
他的话语更是引起了很大的躁动。
其他的都好说,自己为国为民疲于奔命的,连俸禄都领不到,这不是开玩笑嘛。
随后吏部、礼部、刑部、工部,陆续出来不少官员向李烨要钱。
一时间,朝堂上站出来黑压压地一片。
邢同照更进一步逼迫道:“臣恳请陛下以国家和百姓为念,立即停战并与大理进行和平谈判,否则国将不国!”
宁柏青跟着道:“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若不早做决定必然国破家亡,请陛下早做定夺!”
众朝臣跟着附和:“请陛下早做定夺!”
李烨瞬间感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向了自己头顶。
同时心里无比疲惫。
先皇穷兵黩武连年征战,给他留下了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
为了能让国家休养生息,也为了更好的掌控国家,他不再和先皇一样专横独断,而是选择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在一段时期内,的确是起到了笼络民心,稳定朝纲的作用。
但现在看来,这项决策已经过时了,此时严重地阻碍了国家的发展。
这些朝臣现在如此逼迫,这是骑到皇帝脖子上拉屎撒尿了。
李烨不相信这些人会不知道国家独立主权完整的好处,但他们就是不愿意和李烨一起共渡难关,生死与共。
这时候李烨需要一个不同的声音,于是就把目光看向了曹兴辅。
曹兴辅是坚持支持国家脱离大理控制的,也深知会遇上巨大的压力和阻力。
他知道此时站出来必然会受到一众朝臣口诛笔伐,但是他不能退缩。
此时一旦让邢同照这批人在朝堂上占据主导,那唐国就完了。
曹兴辅轻咳一声道:“与大理的台州之战,本就是我国的存亡之战、国运之战。胜,可重振我国英勇之风,赢得他国尊重从而获得发展时机;败,则永无出头之日!尔等都是朝中重臣,如此浅显道理难道还不知道吗?”
邢同照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嘴角轻撇,不屑道:“曹大人可是上了年纪耳朵不大好使?本官只是说没有钱粮支持所以才希望朝廷与大理和谈,若是曹大人能拿出钱来自然另当别论!”
曹兴辅冷哼一声道:“现在前线是胜是负犹未可知,或许已经取胜,或许正值紧要关头正是需要大力支持之时,你不寻求解决途径却如此说话,除了惑乱军心有何益处?”
邢同照双手一摊:“那好,既然曹大人这么说,那前线的物资补给就交由曹大人负责好了,请恕臣无能为力。”
说完竟真的退回去了,然后一言不发。
其他朝臣自然有样学样,同时面向曹兴辅躬身说道:“但凭曹相做主!”
“你......你们......”
他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皇帝谁当不重要,只要保住自己的饭碗就好。
曹兴辅气得胡子乱颤,突然手捂胸口,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朝堂之上顿时一阵混乱。
李烨连忙喝道:“太医,快传太医!”
随后面向邢同照等人怒斥道:“曹相乃我国三朝重臣,与大理犹如擎天之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让尔等陪葬!”
“臣等该死!”
经过这么一闹,曹兴辅昏厥无论真假,他们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李烨当即宣布退朝,带着曹兴辅急冲冲地向着宫内奔去。
将曹兴辅带至养和殿,太医过来诊治之时,曹兴辅悠悠转醒。
李烨忙上前慰问:“曹相以为如何?”
曹兴辅看了看左右。
李烨立即吩咐道:“范培云,去为曹相准备些吃食!”
范培云躬身领命,走时带走了一众太监宫女。
曹兴辅这才起身拱手道:“多谢皇上挂念,臣无碍。”
李烨当然也知道他是装的,当即长叹一声:“朕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脸上尽是落寞,他不是不努力去当一个明君让国家富强,可是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
曹兴辅见他这样忙劝慰道:“皇上切勿灰心,是他们目光短浅,这场仗关乎国运,即使战至只剩一府一县,也要打下去,臣和军方的人一定支持到底!”
李烨叹道:“朕不是灰心,是失望,这些朝臣,朕可是待他们不薄啊!”
这句话李烨是不该说的,但若不是被逼无奈,又岂会如此?
曹兴辅没有劝谏,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谏。
就在此时,范培云进来禀告道:“皇上,台州那边杨元帅派人送和约的人到了,正在殿外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