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曾华办公室。一张硕大的柏城镇地形图占据了半边墙面,地图最上方写着曾华的标准正楷大字:柏城镇精准扶贫、烤烟种植指挥台。
曾华在地图前整整工作3个小时了。他时而注目凝视,时而托腮紧盯,时而闭目沉思,时而在地图上勾点标注,终于,整个柏城镇的精准扶贫和烤烟种植轮廓在地图上一目了然,一览无余。曾华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时,桌上手机声响,曾华随手按下免提键,里面传来刘善焦急的声音:“曾书记,郑胜一口回绝聘任,态度十分坚决。”
曾华知道郑胜性格,拒绝聘任是在意料之中,便淡淡说:“你在那等着,我马上到。”
曾华马上打电话给云飞:“走,见表哥去。”
几分钟后,曾华、云飞各自骑着摩托车,来到了生意兴隆的旺鸿大酒店。走进酒店大厅,刘善和郑胜正在喝茶聊天。
曾华高兴喊道:“表哥。”
郑胜侧扭着头,见是曾华,一脸惊喜,欢快叫道:“表弟,是您!什么时候来的?小芳,快把我抽屉里的好茶拿来。”
郑胜跳跃起来,迎上前去,双手紧紧抱住曾华。曾华反手抱住郑胜,不停拍打郑胜的背脊。
曾书记和郑胜是表兄弟?这怎么可能呢?刘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坐在凳子上,呆呆地望着紧抱的两人。
云飞拉起刘善,走到旁边,咬着耳朵轻轻解释。刘善张大着嘴巴,恍然大悟,也欣喜异常。
良久,郑胜松开拥抱,亲热地拉着曾华的手,紧贴着坐在茶桌边。他盯着曾华的脸,连珠炮似地询问:“表弟,你什么时候回县城的?什么时候来柏城镇的?今天是去桐漯村买鸡吗?要不要我陪你去?”
刘善见状,来到两人身前,指着曾华郑重介绍说:“郑老板,您表弟不是商人,他是柏城镇党委书记。”
“什么,镇委书记?”郑胜大吃一惊,松开紧握曾华的手,上下打量一番,仔细端详曾华的脸,“表弟,刘组委没开玩笑吧?”
曾华含笑点点头:“表哥,刘组委说的没错。”
郑胜呆愣几秒,随即哈哈大笑,用力擂了曾华一拳:“表弟,你好会装,太会演戏了。那天中午,我对你就有所怀疑,一个外地做鸡生意的人,怎么会对我们镇政府机关干部作风,本镇风土人情、风闻传说,表现异乎寻常的兴趣?”
“但你衣着朴素,言语亲近,丝毫没有官架子,我们又是患难之交,完全没有戒备之心,被你一句话‘多了解点当地情况便于做生意’,便轻描淡写地给糊弄过去了。”
曾华笑着说:“说明表哥忠厚善良,为人纯朴。”
小芳拿着茶叶来了,郑胜拉着她的手,指着曾华说:“老婆,知道表弟是谁吗?”
“表弟就是表弟,还能够是谁?”娴静的小芳嗔怪道,“表弟你别见外,他就是见到你太高兴,一时稀里糊涂了。”
曾华稍稍欠身,恭敬对小芳叫道:“表嫂好。几天不见,表嫂又漂亮些了。”
小芳脸上浮起红云,娇羞地说:“老女人了,表弟别哄我开心。”
郑胜拍着小芳的手说:“老婆,我告诉你,表弟是我们镇的党委书记!”
“表弟不是做鸡生意的吗?怎么成党委书记了?”小芳一会儿盯着看,一会儿又望着郑胜,感到不可思议。
云飞含笑对小芳说:“表嫂,我是曾书记带来的兄弟,柏城镇党政办主任,身边这个是刘组委。你表弟就是曾书记,曾书记就是你表弟!”
“我真傻,傻得无可救药,”小芳目不转睛看着曾华,喜不自胜说,“今天中午有人到店里吃饭,说镇里来了个叫曾华的书记,好生厉害,撤了邝难宣、牛魔王的职,把无法无天的李学针制得服服贴贴。”
“名字、年纪、身材、性格都很符合表弟。但我转念一想,表弟就是一个鸡贩子,与官搭不上半点边,不然那天牛魔王敢那么嚣张,还要打表弟。同名同姓的多着呢。我也就没多想,更没放在心上。但真的没想到是表弟你。我太高兴了!”
郑胜轻轻点着小芳的脑袋,亲昵地说:“老婆,大家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你一个人说的多。”
小芳羞羞低着头说:“人家高兴嘛。郑胜,你好好陪表弟说话,我去准备晚饭。”
“好的,”郑胜高兴不已,转头对曾华说,“哦,以后怎么称呼您,是叫曾书记,还是表弟?”
曾华手指点云飞、刘善,真诚地说:“表哥,在这种小范围内叫表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猜忌,大众场合还是叫曾书记为妥,行不?”
郑胜双手直搓,快人快语:“好,表弟。快坐下,好好品尝你表嫂泡的新龙井。”
待大家都落座后,曾华对云飞说:“云飞,把2300块钱还给表哥。”
“2000块钱那件是借的,另外300块是镇城管中队的退款。”
郑胜拒绝接云飞递上来的钱,不高兴地说:“表弟,当官就生分了吗?”
曾华拉过郑胜的手,亲热地说:“表哥,您是我来柏城镇认的第一个亲戚,我们永远都是亲表兄弟。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吃归吃,借了借,公私要分明,请表哥不要推辞。”
郑胜听罢,也不矫情,接过钱放在茶桌上。
曾华满含期待的望着郑胜,诚恳地说:“表哥,‘牛魔王’已被镇党委开除党籍和撤职,到镇机关食堂帮厨。刘真副书记暂时兼任镇城管中队队长之职。但他重担在肩,需要一个政治素养高、城管业务熟,怀揣一颗天理良心的人去协助他。”
“我推荐了表哥。镇党委也认可你的人品和能力。”
“我需要表哥您的支持。”
郑胜听罢,沉默数秒,然后迎视着曾华的目光,神情肃穆说:“表弟,我接受您的聘任。”
“表哥,谢谢您。”曾华笑意盈盈,调笑说,“但您的损失我可无法弥补哟。”
郑胜用力拍着曾华的肩膀,笑哈哈说:“我心甘情愿的,谁要您赔损失。”他扭头对里屋叫道:“小芳,过来下。”
小芳应声来到,郑胜拉着小芳的细手说:“小芳,表弟聘请我到镇城管队去管事,酒店我就顾不了了。”
小芳浅浅一笑,两个小酒窝漩起,荡起迷人的笑容,落落大方说:“郑胜,你年轻时一直有个为民仗义的梦想,多年来为了生活被耽误了。现在表弟给你机会,就放心大胆地去圆梦吧。我会把酒店打理好,不让你劳心费神。”
曾华不由赞叹:“好一个贤妻良母,好一个外秀内坚的表嫂。表哥你好福气,真让人羡慕!”
小芳绯红了脸,开心地说:“表弟,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再去厨房交待下。”
“云飞,通知刘真前来酒店,让他跟表哥认识,今后他们将是绝佳搭档,”曾华高兴异常,“今天是工作日,酒断不能喝,打土豪,打牙祭是可以的。”
酒店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