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华抬头看看将黑的天色,耐心劝道:“骆牛仔,国法不容情,千万不要以身试法,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的。”
“你也知道我曾华是什么人,从来不惧任何风险和威胁,遇强则强,宁折不弯。如果你全家想试试,我全程奉陪。”
“你全家今晚好好商量,我明天再来。”
罗牛仔双眼凸露,饿狼般的小眼狠狠地瞪着曾华,一言不发。突然,他放在懒人床上的手机响了,便不耐烦地走过去,一看来电显示,就迅速拿起离开接听,一边说话,一边时不时瞄曾华一眼。片刻,他按下电话,昏暗浑浊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狡黠的眼光不时露出寒芒。一会儿,他走到曾华面前,挤出一丝笑容说:“曾书记,刚才我儿子骂了我,批评我做得不对。我们再谈谈行不行?”
曾华颇感意外,一时猜不透罗牛仔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转念一想,群众思想觉悟的提高有一个渐进的过程,对群众应宽宏大量,不应小肚鸡肠,谈总比不谈要好,便爽快地说:“骆伯,好,我们再谈谈。”
骆牛仔和曾华东扯葫芦西扯瓜,漫无边际地瞎聊了十多分钟,天色已经逐渐黑了。
曾华说:“骆伯,天黑了,今天估计谈不拢,我明天上午再来,好吗?”
骆牛仔看了看天色说:“曾书记,好走,我就不送了。”
曾华和骆牛仔告辞后,坐着摩托离开了骆家坝山塘。一会儿,夜色朦胧,能见度不足十米了。曾华打开摩托车远光灯前行,到了一个山凹拐角处,路面横七竖八散落着枞树枝条,估计是村民从山上砍柴不小心遗落的。
曾华没有多想,停下摩托车,打开车灯,弯腰捡起树枝,整齐地放到路边。突然,他感觉一股疾风从背后袭来,连忙侧身一跃,只听叭的一声,是木棒撞击地面的声音。
曾华一惊,马上意识到有人偷袭,就飞起一脚把木棒踢飞,然后飞速退到山背,厉声喝道:“谁!”
左边一个戴着口罩的矮个子直拳打来,闷声说:“你爷爷。”
曾华蹲身躲过,用直冲拳打向偷袭者腹部。偷袭者被结实击中,哎哟一声,踉跄倒退几步才稳住。
一个也戴着口罩、身材墩实的汉子用本地土话说:“大哥,曾华这小子练过,有点扎手。”
戴着黑色口罩的高个子用土话回复:“不要恋战,抢东西要紧。”
曾华来柏城镇半年有余,一般普通的土话都听得懂,知道了三个蒙面人是想抢他身上的合同和手机。他借着摩托车灯光,警惕的环视一圈,发现袭击者共有三个人,都戴着黑色口罩,把整个面部围得严严实实。正面一个偷袭者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高大。左右两侧各一人,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但都矮墩结实,各自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棒。
正面男子一声不吭,左右两手直拳连连刺击,虎虎生风。两侧男子也挥舞木棒攻击。曾华退无可退,只得双手左格右档,化解正面男子攻势,躲避两侧木棒攻击。突然,正面男子一个马步冲拳,左拳横摆击来,曾华挥拳格挡。正面男子右手寒光一闪,瞬间就刺到了曾华胸前。曾华暗叫不好,一个铁板桥硬生生躲过,感觉左臂一阵阵火辣辣疼痛袭来。
曾华顾不及疼痛,右腿飞速一个蜻蜓点水,踢中高大男子腹部。男子闷哼一声,捂腹倒退。左右两人迅速扶住男子,然后再次散开,呈攻击状围拢。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曾华耳边响起大学时教练的话语,眼睛盯着三名偷袭者,右手毫不迟疑地迅速扯烂衣袖,用布条飞速简单捆扎好左臂伤口,然后从路边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棒,舞得呼呼作响,先左右两棍击退两侧敌人,然后一招寻蛇问路,点中正面进攻男子的手腕,男子手中的刀咣当掉地。
三名偷袭者不肯罢休,再次挥舞着匕首和木棒不要命地进攻。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三名亡命之徒的舍死一搏。正当曾华有点手忙脚乱之际,两道刺眼的光亮从前方射来,接着突突的摩托车声由远而近。三名男子连忙后退,骑上黑暗中的摩托车,飞快地逃了。
不到一分钟,黄红军和严昊骑着摩托来到了现场。两人借着车光,看到了山背处的曾华,飞奔上前,扶住曾华双手,焦急地说:“曾书记,您受伤了。”
曾华不在意地说:“一点小伤,不碍事。你们怎么来了?”
严昊回答道:“我安排何炳成送五保户到县医院后,在村口遇见了红军哥,说你在骆牛仔家做工作。他二话没说,马上骑着摩托就来找你了。”
曾华感激说:“幸好你们来得及时,不然今天会吃大亏。”
黄红军没有说话,借着车光看到了曾华左臂鲜血淋漓,绑住伤口的衣袖早已湿透,眼含怒火:“曾书记,有人偷袭您?”
曾华点点头:“是的,有三名歹徒偷袭我。”
严昊懊悔不已:“都怪我呀,曾书记,我不离开你,就不会发生这事了。我罪该万死!”
曾华安慰道:“严昊,与你无关。偷袭我的人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迟早都会来,迟来不如早来。”
黄红军问:“曾书记,看清来人了吗?”
曾华想想后说:“天黑了,偷袭者又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脸面。偷袭者有三人,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结实健壮。另外两人矮矮墩墩,他们叫高个子为大哥。还有,我清楚地记得,高个偷袭者刺我的那一刀,分明是部队军体匕首格斗术中的一招,我大学的武术老师曾经示范过。”
黄红军借着灯光找到了匕首,仔细看了一番,稍稍沉思一会,便恨恨说:“我知道是谁了?”
曾华和严昊惊呼一声:“是谁?”
黄红军掩饰说:“你们就不用问了,以后再说。”
曾华拉住黄红军的手说:“黄兄,我已报案,让派出所来处理吧。你可不能乱来啊!”
黄红军爽朗大笑:“曾书记,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严昊心急火燎说:“曾书记,我带您先去医院上药止血,打破伤风针。黄哥,你在此等派出所警察,注意保护现场。”
黄红军点头应允:“好的。”
曾华坐在严昊摩托车后,再三叮嘱黄红军:“黄兄,一切依法行事,不要乱来。”
晚上八点多钟,严昊拉着曾华到镇中心医院检查伤口,伤口不深,没伤及骨头。医生给曾华简单包扎好伤口,开了点消炎药,叮嘱几条注意事项。
曾华回到宿舍,在严昊的帮助下换好衣服,然后到云飞住处吃了碗面条,命令一脸愧疚的严昊回去休息。随后简单地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后,一阵倦意袭来,倒头便呼呼大睡。
凌晨三点多钟,守在骆家坝山塘的骆家父子四人,遭到七八个蒙面人的突然袭击。骆牛仔被打得鼻青脸肿,骆京生的两手被分别踩断一根大拇指,骆原生、骆才生被痛打一番后,丢进了山塘。看护房屋被蒙面人夷为平地,山塘水被放干,出水口套着鱼网。
带头的蒙面人用罗牛仔的手机给镇医院打了急救电话,留下了一张字条:欠债还钱。
早上六点多钟,曾华一觉醒来,发现简易办公桌下放着一个纸盒,里面装着两捆百元钞票,估计有两万元。曾华马上叫来云飞,共同分析钱的来源。两人的初步判断是,昨天晚上,曾华到云飞处去吃面条,没锁门,有人暗中溜了进来,留下钱,悄无声息地走了。
曾华对云飞说了昨天在红旗村引水渠发生的事,两人一致认为是顾耀情送的。曾华手伤未好,暂时不方便坐摩托,便安排云飞上午去引水渠工地,一定要找到顾耀前,把钱退给他。
早上八点,镇派出所长毛运带着一个警察来到曾华住处,作惯例问话笔录。事毕后,毛运对曾华说,骆家父子嫌疑最大,保证三天之内一定破案。
毛运叫警察先离开,向曾华汇报了昨晚骆家坝山塘发生的案件,请示如何处理。
曾华暗暗吃惊,但不动声色,轻描淡写说:“骆家父子作恶多端,欠债不还,讨债手段虽过激,但也可理解。这是民间借贷纠纷,派出所最好不要掺合,按一般案件处理便可。”
毛运点头称是,一定遵照曾华指示办理此案。
三天后,在镇派出所、法庭、司法所及各级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集体见证下,龙板村两委收回了骆家坝山塘,填平作引水渠。
第四天,曾华遇刺案告破,骆京生、骆才生、骆原生被刑拘。宁山县各单位早对“罗家三霸”深恶痛绝,见有此良机,便闻风而动,蜂拥而上,群而食之。县公安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整齐材料,提请县检察院批捕。检察院当晚召开紧急会议审议,予以批准,并快速搜集材料,提请公诉。县法院特案特办,决定一个星期内开庭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