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寒剑冷笑道:“曾华,你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词严,我如果不晓得你的底细,都会被你感动。难怪柏城镇有那么多的干部群众被你所蒙蔽,甘愿受你驱使,做你的打手,成为你的死党。你也因此才有恃无恐,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最终成了柏城镇的‘土皇帝’。”
“以至于你不仅不把宁山县委、县政府领导放在眼里,对各类检查想吼就吼,想闹就闹。从你刚才嚣张的态度看,你也没把我这个省委巡视组长放在眼里。”
“但是,曾华,人跳得有多高,就摔得有多疼。省委巡视组代表省委巡视,不是你一个小如蚂蚁的镇党委书记能对抗叫板的。我会让你的无知和狂妄付出不能承受的代价!”
“贾大组长,你高高在上,睥睨苍生,认为人民群众愚昧无知,”曾华毫不留情反驳,“实际上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孰优孰劣他们心里门儿清,只不过他们没有话语权罢了,但他们会以他们的行动来表达他们的心声。”
“巡视组代表省委巡视,应该是多听听人民群众的心声,但你们听到了吗?听得进吗?能知行合一,为人民群众伸张正义吗?你们兴师动众巡视,真正解决了多少人民群众反映的问题,查处了几个真正的贪官?”
“你偏信兼信,执法枉法,颠倒黑白,我为什么要瞧得起你?”
“曾华,看来你做柏城镇的‘土皇帝’做习惯了,已经无可救药了,你貌似铿锵有力的反击,实则软弱无力,我一点都不在意,”贾寒剑未被曾华的凌厉反击所激怒,他轻松地摆弄着杯盖,漫不经心问,“曾华,说说你和张美凤的关系。”
曾华坦然回答:“同志关系。”
贾寒剑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照片,丢到曾华面前,讥笑说:“好好瞧瞧,如此的同志关系,我可不敢苟同。”
曾华伸出中指和食指,点在照片上,慢慢拉到眼前,不经意地看着照片。须臾,曾华指尖如点着了火一般飞快弹开,抬头吃惊地望着贾寒剑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照片?你从哪弄来的?”
贾寒剑注视着惊慌的曾华,掩饰不住得意说:“曾华,你不是什么都装着云淡风轻吗?为什么现在不装了?应该是想不到吧?吃惊了吧?可惜你没资格对我提问,我也不会回答你。”
“我只问你一句,这张照片是合成的还是真实的?”
曾华低头仔细看着照片,点头说:“是真实照片。”
贾寒剑凝眸盯着曾华,笑吟吟地问:“曾华,能如实说说你和张美凤的关系吗?”
几秒慌乱过后,曾华冷静答道:“刚才说了,同志关系。”
贾寒剑脸沉下来,冷哼不已:“曾华,你破坏了我们之间默认的谈话协定,这很不好。我俩都是聪明人,现铁证如山,你巧言令色有用吗?”
“我很好奇,你当众毫无顾忌地用手抚摸张美凤的鼻子,张美凤则是一脸享受的样子。你俩这样暧昧是正常的同志关系吗?如果公布于众,你猜有几人相信你的诡辩?”
贾寒剑调侃说:“曾华,你认为轻佻地抚摸张美凤的鼻子是正常的,我是否可以推论,你搂抱李美凤的腰,摸捏刘美凤的屁股也认为是正常哦。”
“曾华,你是不是道德败坏,好色之徒?!”贾寒剑陡然厉声说。
曾华脑海里急速地回忆和张美凤交往的全过程,捕捉其中的细节。三月中旬在镇机关食堂吃晚饭的片段在他脑中定格下来,瞬间明白了牛仁那天主动留班,耐心等候曾华他们回食堂吃饭的目的。牛仁啊,不是改过自新,而是怀恨在心,处心积虑地蛰伏,伺机寻找曾华的把柄。他那天身藏早已准备好的针孔摄影机,悄无声息地站在曾华身后,偷偷地拍下了这张照片,然后通过技术手段,p去了刘善的身影。至于贾寒剑手里为什么有这张照片,那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的。
想到这里,曾华轻松无比,身子半靠在椅子上,不急不徐说:“贾组长,凭此照片,就给我武断地下此荒谬的结论,太急了点吧。”
贾寒剑嘴角撇起,眯着眼说:“曾华,证据确凿,还要狡辩?”
“狡辩?贾大组长,我给你还原照片的真相吧,”曾华脸色平静,不急不躁说,“三月中旬的一个晚上,应该是七点多钟吧。我和张美凤、刘善到桐漯村检查扶贫工作回来,在镇机关食堂吃晚饭。食堂工作人员牛仁在厨房里捣弄饭菜。”
“我们三人坐在餐桌旁,等待上菜上饭。当时,张美凤坐在我的对面,刘善坐在我的左侧。张美凤耍了个小计谋,让我同意她第二天跟我下村。我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注意是点,不是抚摸。”
“谁知牛仁鬼魅般到了我的身后,用隐蔽的针孔摄像机偷拍到了这张照片。刘善在场,可以作证。如果请专业技术人员运用技术手段,应该能分清是点还是摸。”
“曾华,我早预判你要狡辩,嗯,对,应该是诡辩,”贾寒剑不为所动,成竹在胸说,“我已请专业人士鉴定了照片,点、刮、摸都有可能,但摸的可能性更大。”
“刘善是你的马仔,所以你才敢毫无顾虑地对张美凤下咸猪手。因此,他的证词置疑。”
“张美凤这次破格提拔,进一步佐证了你们之间不清不白的暧昧关系。”
“贾大组长想象丰富,”曾华讥笑道,“你手握尚方宝剑,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都未尝不可,何况有这张模棱两可的照片。”
曾华反驳道:“我们镇实行月考核、年考核制。张美凤每月考核得分都在前十名,年终考核总得分是第八名,符合提拔使用的标准。她的成绩全镇干部有目共睹,档案室里有据可查。”
“镇党委集体研究,决定把她推荐到县委组织部。县委任命提拔她。我们每一步都公平公开公正,合符组织程序,何错之有?”
曾华怒容满面:“张美凤是黄花大闺女,清白之身容不得你玷污。如果你们处心积虑针对我搞事,我坦然接受。但请你们讲点天理良心,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贾寒剑满脸寒冰,语调不容置辩:“曾华,我知道你在柏城镇只手遮天,一言九鼎,干部群众敢怒不敢言。你说过,我只有调查权,没有审问权。多说无益,我只需要你承认这张照片的真实性就行了。等我把案卷移交给县纪委后,你再和他们解释吧。”
曾华坦然自信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组织会查明一切。”
“曾华,是谁给了你盲目自信的底气?”贾寒剑嗤笑着,又从档案袋里摸出两张照片,丢到曾华眼前说:“再辨认这两张照片的真假。”
曾华定睛细看,一张是曾华扶着雨佳进旺鸿大酒店的背影,另一张是曾华步出旺鸿大酒店的正面照。他怒气冲冲说:“贾寒剑,你一直在监视我?”
贾寒剑冷笑连连:“曾华,你太自以为是,太高估自己了。你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值得我堂堂省委巡视组长、正厅级干部屈尊监视?”
“老规矩,我们不争辩照片出自何处。你回答我,照片是真是假?”
曾华回忆起当时云飞的话语,终于明白了邝难宣宁愿放弃城里的家,长年累月在柏城镇集市租房居住的原因了。古人云: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俗语说:宁可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李学针、邝难宣、牛仁等小人受挫后,耿耿入怀,长期蛰伏在阴暗处,瞪着狠毒的眼睛,监视着曾华的一举一动。一有机会,便张着血盆大口扑上来,让你防不胜防。
曾华点头说:“真的。”
贾寒剑继续问:“能告诉我照片中的女人是谁吗?”
曾华淡然答道:“我的朋友。”
贾寒剑穷追不舍:“什么样的朋友,姓甚名谁?”
曾华斜视贾寒剑,摇头说:“这是我个人隐私,你无权知道。”
贾寒剑嘲讽道:“孤男寡女,半夜相处一室,整整两个多小时,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啊。”
“贾寒剑,不要以己度人,”曾华的脸顿时沉下来,“我们是朋友,你爱信不信。”
贾寒剑叹口气,武断下了结论:“曾华,你不回答,更坚信了我的推测。此女衣着妖艳,言行飘浮,肯定不是正经女人。你是自甘堕落,自毁长城啊。”
曾华勃然大怒,站起身,指着贾寒剑骂道:“贾寒剑,你混蛋。”
贾寒剑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摇摇头说:“曾华,你恼羞成怒,说明打到你七寸了。这是我喜闻乐见的。”
“曾华,你满口仁义道德,道貌岸然,实则道德败坏,荒淫无比。”
“你一方面以权谋色,花言巧语,骗取张美凤的信任,玩弄她的感情,另一方面又暗中与风尘女勾搭,做苟且之事。”
贾寒剑得意洋洋:“曾华,铁证如山,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曾华怒气中烧,严厉警告道:“贾寒剑,你别得意,就凭这话,有你好果子吃的,上吐下泄,生不如死。”
贾寒剑不怒反笑:“曾华,‘曾猖狂’,真的猖狂无边。一个没品没位的小吏,竟然敢威胁我堂堂的省委巡视组长。蝼蚁叫嚣大象,自寻死路!”
曾华反唇相讥:“蚂蚁蛰死大象,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