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知道我审过林东,就是那种无休止的疲劳审讯!三天三夜,他都抗下来了。坚称他跟洪三毛犯罪集团的经济往来,是赌博赢钱赢来的!”
张胜嗤之以鼻,“也就骗骗你们警察!当然,也可以骗很多人!有些秘辛,江湖地位不够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特别是林东那个狡猾的老东西,我敢说文州没几个人比我更清楚他的真面目!”
我兴趣很大,“什么意思?”
张胜摇摇头,“差不多得了!你要问吴克杰的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他就是个畜生人渣!九岁的小孩都不放过!我要是见了他,都得打死他!你要是问洪三毛的事,我还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已经枪毙了!至于林东,我只能跟你说,你提防点没错的!别的就无可奉告了!”
“什么意思?吊我胃口啊?”
张胜摇摇头,“我这人有原则的,畜生和已经枪毙的,说了也不算什么。活着的人,警察还没抓起来的人,那跟我还是一个阵营的。我这么爱惜名声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点水,当二五仔!”
“可我现在不是警察了!”
“你虽然不是警察了。可是我可知道吴克杰杀的那个警察是你师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这来有个屁的正事,不就是来套我这套线索的吗?”
我不由得苦笑,他这个人确实是原则性相当的强。他不想说的,谁也强迫不来。
血性和原则这两样品质是相互依存的。
我也不再问,因为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说出了这次来的本意,“哪天我要找你帮个忙!”
“什么忙?能帮得上的绝对不含糊!”
“你既然知道吴克杰杀了我师哥,我当然是要为我师哥报仇的!我要抓吴克杰!”
张胜斜了我一眼,“单打独斗,他应该不是你的对手!要是都拿枪的话........你那破枪法,你自己知道!容易打歪!更何况你现在还没有持枪的资格了.........”
他在嘲笑我。因为打歪了,没打中歹徒,打中了王国宇........
我只好尴尬的点头,“你说的是事实,我不反驳!我也说一个事实,你也反驳不了?”
“什么?”
“没钱,连狗都不如.......”
他愣了一下,旋即瞪了我一眼,“就他么的不要互相伤害行吗?”
我不由得笑了,“那边还有酒,要不如........”
“最好........”
...........
我俩相互搀扶着走下拳台,我抓紧说正事,“就是我师哥查到吴克杰最近有转账给一个人,这个人取现金再给他父亲,我们想抓住这个人。希望能从这个人的口中知道吴克杰的具体位置。但是这个家伙很狡猾,钱打到他账户,他每次都会从不同的取款机取款,所以呢,我们希望在下次这个账户有钱到账的时候,来一个守株待兔。你也知道,文州的取款机数不胜数,所以需要大批的人力守住一些我们认为很有可能取钱的Atm机。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警方不方便大张旗鼓的调派这么多人搞这么大的行动.........”
“明白了,知道我兄弟徒弟多,想让我的兄弟徒弟们代替警察?”
“对!”
“需要多少人?”
“五十到一百之间吧?”
张胜想了想,“问题不是很大。”
“都得听你的,不要外面乱说的那种!”
张胜踢了一脚小桌子旁的一箱子啤酒,“你把他喝光.........就没问题!”
“你大爷的,咱们还是再去打一场吧.........”
张胜掀开了啤酒箱子,自顾自的打开了一瓶,“你说得对!穷比狗都不如.........我放不下架子,但是我有两个徒弟,交给你怎么样?”
我也拿出了一瓶酒,掀开了瓶盖,“可以!”
张胜似乎无限伤感,“都不是什么善茬,我能压得住,你也应该能压得住!继续让他们在外面鬼混,估计早晚得进去!你等会,我先把他们叫来,你先把他们揍一顿再说........”
外面玩的街溜子,只服比他们强的,狠的!
让我揍他们一顿,那就揍他们一顿好了........
.........
以前我偶尔也能打赢张胜两三次。我们的差距永远都是体力。他每天都在拳馆里有规律,有针对性的训练。自然不是我那种跑步打沙包都得见缝插针的找时间的杂乱可以比的。有时候,出差去外地蹲坑什么,一个地方一窝就是一个礼拜的人的我,缺乏的是系统性的训练。所以不是张胜的对手。
最近这一两个月更是颓废到了极点,除了睡觉就是喝酒抽烟,自然还不是张胜的对手。
但是对付他那几个徒弟和兄弟,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来了两个不良青年,手臂上都有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那种,都是他徒弟,他就看着我揍他们,揍得不狠还不忘记嘲讽我,最后全部被我打得鼻青脸肿........
到了最后。
张胜指指我,“ 这个人跟我论兄弟,以后你们都得尊称他江叔。反正吧,他的话跟我的一样。他的身手你们也领教过了,他打你们,就跟我打你们一样。明白怎么回事了吧?”
两个徒弟倒是听话,纷纷点头,其中一个最会来事的小平头,长得还算周正的小伙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江叔,我叫韩克俭。江湖人称平头哥。这个大名叫程耀宗,都叫他虎子。虎子过来喊江叔!”
叫虎子的很壮实,手头其实有两下,只不过动作不是那么迅捷,但是抗揍,打他我用些气力。
虎子老师的喊了句,“江叔!”
我有些汗颜,平头看起来年轻些,虎子看起来比我小不了几岁,大家其实都算得上是同龄人,突然长了一辈让我有些不适应,“喊江哥就行!”
一旁的张胜插言,“可以啊!让他们喊你江哥,你就得喊我胜叔了!”
“滚.........”
然后就是酒局继续,本来很难受的我,打了四场,似乎舒服了很多,一下子心胸敞开了,酒量也敞开了,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睡在了一家陌生的宾馆里。
揉揉疼得不行的脑袋,起来看看窗外,对面就是居然之家,离张胜的拳馆不远。
大概是昨晚我喝多了,他们也不知道我住哪里,干脆就给我开了间房,让我在这休息。
看看手机上一大串未接电话。大部分是兴国打来的,估计是昨晚周晓强给他接风,要我过去作陪,也就没当回事。
倒是还有一个未接电话,很陌生。回了过去,里面想起了平头的声音,“江叔,你醒了?我正在下面的瓦罐煨汤吃午饭呢........那是就吃完了,我给你带份老母鸡汤,喝多了养养胃,你等着啊........”
再看看微信还有余雯雯的好几个语音电话,还有一堆微信,点开听了起来。
“大叔,你在哪?有人扯皮,你下来啊!”
“大叔,这帮人不想买单,该怎么办?”
语气从这里开始变化得很委屈,“我就说了我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当保安嘛........大叔,你倒是回个信息啊!”
“那帮人不买单,你说怎么办啊?五六个喝多了大老爷们要走我也拦不住啊........”
“大叔,那帮保安都不听我的.........”声音里都带上哭腔了。
我没有再听下去。
昨晚喝多了,从来没有干过保安的她,确实难为她了。
正想着要不要回个电话。
敲门声响起来了。
打开门,帅哥平头,笑嘻嘻的提着方便袋子走了进来,“热乎的老母鸡汤,专门让老板现炖的!叔,您在哪喝?”
宾馆很简陋,没有专门的餐桌,只有电视台子有点地方,简单的凑合的喝了起来,胃确实是很不舒服,喝下几口汤,瞬间感觉人回魂了一样。
平头试探的问道,“叔,听师傅说,您现在是香格里拉的副总?要带我跟虎子俩去香格里拉上班?”
我只是点点头。驭下之术第一条,少说话,能用肢体语言,就用肢体语言。
张胜下面的那些兄弟徒弟什么的,我之前是几乎不接触,因为身份有别!
这兄弟俩我最多只是见过。并不熟悉。
既然已经决定了当这个副总,负责起香格里拉的安保。要么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好。
KtV和夜店都是那种容易发生事端的场所,酒精一上头,一个个也都觉得自己可以了,无所畏惧了。
我在KtV上班的时候,几乎隔三差五的就碰见了扯皮拉钩的,比如说什么小姐不好玩啊,不配合啊,酒水太贵了啊,音响效果不好啊之类的。
夜店更是三天两头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
如何面对这些人,其实是我最头疼的。我一直都是在侦查一线,穷凶极恶见得多,处理的方式也都很暴力。可是跟酒精上头的客人打交道,对于我而言,几乎就是个空白。
所以,当大师哥提及张胜的时候,我认为他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本来能来香格里拉消费的人群,大部分都是些私营老板。比如干建筑的,土方的,搞矿产的,做物流的之类粗放行业的。而这些老板大部分张胜不认识,也必须得认识张胜。
张胜威名赫赫,哪个老板见了不得点头哈腰,递烟敬酒。他只要往香格里拉一坐,麻烦至少少一半,但是总有些不长眼的,张胜浪迹江湖多少年,什么样的人打发不了。
可惜的是骄傲的他拒绝了我的邀请,好在派了两个徒弟来。
平头看起来属于自来熟的那种老油条。恰好八面玲珑正是夜场工作的需要。
平头和虎子看我几乎不说话,两个人都在旁边好好的恭候着。
我喝完鸡汤,感觉舒服了很多。
这才看向了他两个,“你们俩之前是干什么的?”
平头赶紧回答,“之前是在赌场上放码的!”
放码就是放高利贷。赌场上输红了眼的人,多高利息的钱都敢借。滋生了这么一种职业,据我所知,这个行业最疯狂的时候,滋生了很多富豪!
也上演了太多的悲剧。因为借钱要还,利滚利,砍头息,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可是在扫黑除恶的过程中,明确了暴力催收等同于恶势力之后,这个行业就瞬间熄火。
我有些好奇,“现在不是严打暴力催收吗?”
遇到暴力催收,只要一报警,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必须判刑的!
平头呵呵一笑,“不是高利贷,就是熟悉的哥哥姐姐们,一时半会没有现金,我们觉得这个人肯定不会欠账,一万块钱拿个一两百这种,混口饭吃!现在谁还敢放码!”
我点点头,“这样啊!你师傅跟你们说了什么?”
“师傅说那不是长久的事!现在又没有那么偏门可以捞。老老实实的找个正经工作上班。说是让我们兄弟俩,跟着江队........哦,不江叔您!您肯定会带着我们发财的!”
我有些尴尬,这个狗日的张胜,直接把我架在炉子上了,这么抬举我。我自己都是穷得叮当响,还要带他们俩发财。真是看得起我啊!
我只好悻悻的一笑,“其实吧,你师傅吹牛了。我现在也是个打工的。你们俩跟着我,也就只能当个保安!发财就别想了!”
平头赶紧赔笑,“江叔,我师傅还说了,江叔您是有本事的大人物。虎落平阳,龙游浅滩!这个时候跟着您,将来您是要发达了,我们兄弟俩那就是书上说的从龙之功!您要是发达了,我们哥俩就发财了........”
我只能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