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鲜花的际遇
在专科医生的精心治疗下,小惠萍接受了甲肝、乙肝和流感疫苗的免费接种,而hIV疫苗、肺炎球菌疫苗也相续地给以接种。医生考虑到蒋惠萍的cd4已经降低250\/ui,接近了艾滋病发病期,而在这个时候她已经机会性地感染了肝病与肺病,在给肝肺用药治疗的同时,再给以服用复方新诺明预防性治疗药物,预防各种可能出现的机会性脑炎、肺炎等感染疾病。
经过六个月的精心治疗和营养调理,小惠萍的脸蛋出现了红润,精神状态可佳,hIV检测中,cd4细胞增加到了400\/ui,而hIV病毒载量也已经降低到了检测不到的水平。她的治疗方案取得了有效的成果,抗病毒治疗取得了圆满的成功。而这个时候,蒋春林和江首阳、江婉约的cd4在抗病毒治疗后几次检测中,逐次逐次上升,如今已经上升到了450\/ui,hIV病毒载量也已经基本上检测不到了。他们几个人抗艾滋病毒又一次取得成功让人们感到了莫大的喜悦!
正当人们为小惠萍和蒋春林几个人抗艾滋病毒取得成功万分高兴的时候,蒋春林一个人却独自沉浸在无家可归的痛苦中。
在弄华,她唯一可以投靠的亲人江大刀叔叔已经彻底地知道了她的底细,江首阳和江婉约已经被他抛给了卢秀英,而卢秀英知道他们患了艾滋病后也无情地抛弃了他们,现在他们既不能姓江,也不能姓刘,无祖无宗可认,无家可归。而要投奔父亲蒋继龙去当阳,可他们那里曾经驱赶过梁华和她的女儿蒋惠萍,况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是嫁出去的人又回到父母身边去,天下还没有这等鸟叫过的呀!
蒋春林四十刚出头,虽在凡锋夫妇的帮助下抗艾取得了成功,一副如花娇美的脸蛋和妖娆妩媚的身材又影影绰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可自己毕竟是个艾滋病的人,又是个残疾人,想出去打工,她真知劳动市场不缺四肢发达的劳动力,缺的是她这等既是残疾又是艾病的人,但哪个厂哪个老板敢要她这样的人呢?除非那个老板神经病,一心想把自己的公司工厂搞垮,一心想找个艾滋病人来感染人而进监狱去吃国家饭,否则没有厂收她这样的人!
蒋春林也曾想过要嫁人,山里虽有扎堆的三四十岁的老处男,可人家一听说是个艾滋病人,唯恐躲都躲不及,谁还敢来娶自己去结婚呢?当初自己也曾千思万虑过后路,觉得前途渺茫毫无生机,曾经想到过一死了之,但又念及两个孩子的悲惨状况却于心不忍去死;想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去寻死,但母爱的力量支使她虎毒不吃子。她万念俱灰之时想到了凡锋勇救妻子梁华的壮举,于是,向他们夫妇求救而来,凡锋夫妇也不计前仇救助了他们母子。
如今蒋春林母子身体虽然恢复健康,但他们母子到底要何去何从,这个问题变成了她无法解开的疙瘩。而艾滋病是现代的一种富贵病,需要终身吃药,终身不定期检测,这些都需要钱,可自己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哪来终身治疗的费用呢?这次要是没有凡锋夫妇的同情与慷慨相助,他们母子必死无疑。可人家能救自己一回,自己又怎能终身连累着别人呢?
蒋春林的心思早就被凡锋夫妇看在了眼里,他们安慰她:年年难过年年过,处处无家处处家。弄华不要你们母子,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就没有你们可以生存的地方。先在我们这里住下去,我们这里不缺吃不缺穿,有我们全家一口吃,也不缺你们三母子一口饭吃。在这里先住着吧,不要伤心动气影响了身体的健康。我们正在全力为你们母子寻找一个属于你们未来的美好归宿。不过,请你放心,如果这一归宿寻找不到,我们就给你搭建一个大棚,分几十只羊种过去,每天你就跟我们一起上山放羊去,养羊一定能够让你的生活美满幸福起来。天无绝人之路啊!
蒋春林不知道凡锋他们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归宿给他们母子,她知道现在他们母子应该好好地活着,好好活着也是一种感恩。蒋春林知道天底下再没有什么比凡锋夫妇的爱心更伟大的了。为了感恩,她得好好的活下去,好好感激帮助过她的人。
蒋春林、江首阳、江婉约和失而复回的蒋惠萍,他们的艾滋病康复出院了。在凡锋等人的帮助下,与蒋惠萍即将同龄的江首阳、江婉约兄妹和蒋惠萍一起背着书包上学去了。蒋春林看到孩子们背着书包高高兴兴上学去,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里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梁华和蒋春林一起上山去牧羊,由于心情舒畅,久违了的山歌从她们嘴里脱口而出:
清早出门心欢畅,
艾人牧羊上山岗;
山多岭广任羊跑,
水草丰盛任羊尝。
爬上高岗不怕风,
穿进深山不怕熊;
有志养羊不怕苦,
养有山羊不怕穷。
艾病来势猛于虎,
顽疾来势猛于龙;
羊群降龙又伏虎,
体健身强好幸福。
……
她们唱了一首又一首,歌声圆润甜悦,飘过一山又一岭,传过一岭又一山。山歌唱出了她们的欢心,唱出了她们的快乐,许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快乐时光,一瞬间又泻回了她们的脸上……
……
一天,梁华和蒋春林从山上放羊归来,门前停泊着一辆崭新的奥迪,门口站立着两束鲜花。看见蒋春林停步不前,两束鲜花一并走向前给蒋春林敬献。
蒋春林惊呆了!在她的面前,一个手持鲜花向她敬上的是她十五岁初出道时的情敌孔丽群,一个是与她年经时长得一模一样风韵美丽的年经姑娘。面对她们,她简直是如雷轰顶,差点晕了过去!
面对情敌,她不知所措!面对与自己年经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妙龄少女,她无从启齿!
蒋春林,请接受我和我妹妹的鲜花,我们姐妹是真诚给你敬献的,请收下吧。孔丽群和被孔丽群称为她妹妹的妙龄女郎一起把鲜花献上了她的胸口。
这是咋回事?蒋春林颤抖地说。
凡锋说,待你收上她们俩敬献的鲜花了再说吧。
蒋春林惊疑地抱上她们送上来的鲜花,惊奇地说:谢谢你们!你们是……
孔丽群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说:我,孔丽群,是你曾经的老板娘,我们彼此曾经的情敌。现在,你接受了我的鲜花,就表明我们俩彼此已经化敌为友,一笑泯恩仇了!她叫孔丽丽,是我情同手足的好妹妹,她长得和你年轻时一模一样,你猜猜,她是谁?
蒋春林怯怯地摇了摇头,轻轻地说:我猜不出……
好妹妹,快叫妈妈吧。孔丽群把孔丽丽轻轻地拉了拉。
“妈妈!”妙龄女郎抱住了蒋春林,二十二年来被遗弃而思亲的酸甜苦辣幻化成点点滴滴的泪水洒落在母亲的怀抱,让母爱的情怀澎湃着五味杂陈的波涛……
孔丽丽的拥抱与叫唤像排山倒海的波涛一瞬间吞没了母亲的海岸,蒋春林诧然惊呼:你不就是孔丽群的妹妹孔丽丽吗?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了我的女儿了?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成为孔丽群的妹妹呢?
一句“妈妈”的甜悦欢叫,叫出了孔丽丽二十二年寻找生母的心酸;一个满怀亲热的拥抱,抱出了二十二年来骨肉分离后团聚的泪花……
可蒋春林却在不停的呢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正当蒋春林如梦如幻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一样漂亮妩媚的时髦女郎。
时髦女郎对着蒋春林点点头微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可能呢?你没听说过猎人用掉了底的铁锅煮野兔吃的故事吗?从前三个猎人一起去打猎,他们当中两个没有枪,一个不会打枪,他们碰到了三只兔子,两只兔子中弹逃走了,一只兔子没中弹,倒下了。猎人们提起一只逃走的兔子来到一幢没门没窗没屋顶也没有墙壁的屋子跟前,问屋主要了一只掉了底的锅头煮熟了逃走的野兔,美美地饱餐了一顿。这个故事就说明了有很多可能的事会变成不可能,而又有很多不可能的事却变成了可能的事。这不就是你所想象中孔丽群的妹妹孔丽丽不可能变成你的女儿到头来却又实实在在地是你的亲生女儿一样吗?”
你不就是二姨妈卢秀文的孙女夏晓菊吗?你怎么认得她就是我的女儿呀?
夏晓菊说,哎,说来说去都是咱们家族里的事,像说书似的。要是我不去广东打工,而且又不巧而碰上孔丽群这位大老板娘的话,谁会见到孔丽丽啊?还有,要是我没跟孔丽丽好,她逢年过节又不缠着我不带她来山家的话,凡锋梁华他们哪里知道有个女孩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啊?再说了,如果没有孔丽群老板娘的宽怀大度,你想找到你这被狠心抛弃的女孩,门都没……
好啦晓菊,别再说了。我们这是喜悦而来,怎么能说得不开心呢?我来把这个故事向大家说一说吧。孔丽群笑容灿然地叫住了夏晓菊,像层层剥茧地把原委向大家还原:
我们之所以今天来,只是为着两个目的。其一,是向我恩人蒋春林说声谢谢;其二,是把她的亲生女儿还给她,让她们母女团聚。
因为,二十多年前,蒋春林曾经救了我,帮助我离开了禽兽不如的前夫刘国荣,让我不知不觉地远离了艾滋病,成为一个不受艾滋病祸害的干净女人;不仅如此,她还帮助我找到了我人生最佳的伴侣邵武穆。虽说十五岁时她就与我丈夫刘国荣有染,他们做得天衣无缝,后来我知道了,也曾对她恨得咬牙切齿,但每当跟着夫君邵武穆在一起恩恩爱爱的时候,又觉得如果没有她蒋春林从中作梗,把邵武穆这等极品男人送到我身边来,让我心动,最后弄假成真假戏真做成了般配夫妻,我还有什么理由恨起她来呢?再后来知道了前夫刘国荣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害了艾滋病还感染了蒋春林,让蒋春林拖着病体抚养着他也感染了艾滋病的子女,不禁就同情起这位我曾经的情敌来……
不知二十多年前蒋春林曾记得否,一个早晨,刘国荣开车把她带到了天河路,下车的她把一个才出生几天的小女孩抛弃在容易引人的草地上。而捡走这个弃婴的恰恰是我的父亲孔南春和母亲白霄云。因为父母生了我以后,母亲就患了宫颈癌,经切除子宫虽保了性命却丢了做女人做母亲的权利。而父亲自始至终对母亲都是恩爱如初,对母亲不离不弃。后来,看见了天河路上的弃婴,就萌生了抱养的念头。于是,就把这个弃婴抱上了车……
我父母亲把这个弃婴取名为孔丽丽,倾尽爱心精心地抚养着。在父母心灵的感召下,我与孔丽丽虽年龄悬距三十好几,但却成了生死之交的姐妹。
我的孔丽丽妹妹长到五岁那年,我的父母相继地撒手人寰了。遵从父母之命,我不敢怠慢我的妹妹孔丽丽,我待她比我的孩子一样亲,给她穿好吃好住好,送她读书,给她请家教……
孔丽丽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美丽动人起来。她读初中的时候,轮廓模样一天天完完全全地长成了我的情敌蒋春林的模样,这让我起了疑心。于是,我雇请了一个私家侦探,秘密地调查起她前夫刘国荣与她过去的关系来。后来得知,在我与前夫刘国荣离婚之前,他就与蒋春林私生了一个女婴并抛弃了。而这个弃婴竟然被我善良的父母收养为他们的心肝宝贝,让我们成了情同手足的好姐妹……
我父母的在天之灵做梦都没想到他们收养的弃婴竟然是白眼狼女婿刘国荣与人偷情的野种!我得知原委,当时恨得气晕了过去……
我开始寻机报复。我不亲手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的野种替自己报仇雪恨,我枉为人!我作为父母的独生女,不能按父母所立的遗嘱,将一半的家产分给孔丽丽来继承!
呸!我发瘟了才会把自己父母的财产拱手送给情敌的野种!
我佯装着很关心自己的儿女一样关心着孔丽丽,领她上了深圳最高的建筑屋顶去浏览风光,然后站在她的背后,伸出双手用力把她猛推下来的那一刹间,两道锐利的眸光射击着我的双手!
那射击而来的眸光,竟是父母的眸光!
最终,我失去了把孔丽丽妹妹推下高楼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