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唐医院的方案,暂时可以敲定后,张楚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放松。
相反,更是急迫了。
工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建造工作,计划着等到开春,便正式开工,那么,自己就必须要在开春之前,把钢筋和水泥制作出来。
水泥,倒还算是简单,主要是这个钢筋。
大唐现在的钢,张楚自然见过,虽说硬度各方面比熟铁要强上一大截,可若是用到建筑上,还差的远。
不说比上正儿八经的螺纹钢,便是连后世最细的盘钢,都不如。
不过,若是归纳下差距的话,最主要的地方就是韧性。
大唐的钢,正如那句话说的一般,太容易折断了。但凡有些许的角度偏差,就会把唐钢内部的结构扯断,而用来建筑的钢筋,则必须要求有些韧性。
因为钢筋并不仅仅只是有支撑作用,更多的则是拉紧作用,把各个结构凝成一个整体。
刚开始建筑的时候,钢筋或许还是直的,可日积月累之后,稍稍就会错位,若是大唐现在的钢,将会直接折断,而后世的钢筋则是会更紧紧的紧固住。
时间,很紧迫了。
张楚稍稍计算了下,留给自己的时间,已不足四个月。
二月二龙抬头。
也就是预示着二月二便开始进入春天了。
万物复苏,惊蛰降临,春雨滋润大地,其后天气转暖,百姓就要开始为本年的耕作劳动了。
幸亏还有个春耕,工部正式动工虽说是在开春,但,怎么也要等到春耕结束后,才会有大批的劳工登场。
所以,无形中便又给了张楚挤出来一个月的时间。
但,即便如此,四个月,也已经很短了。
必须要早做准备才是。
张楚站在太医署门前,望着李世民,房玄龄和戴胄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小师叔,父皇他们走了,你赶紧去歇息会吧。”
张楚正想着开工的事,突然,城阳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张楚轻轻吐了口气,转过头,望着她,轻轻一笑,微微颔首。
凑着,用力伸了个懒腰。
“孙老神仙和何太医还没醒?”
昨夜,孙思邈,何太医和段纶三人是先后回的官廨歇息,只是段纶已经上差,这两人还没有醒来。
没法子,谁叫段纶虽说已是侍郎高位,可上面终归还有个尚书压着。
可孙思邈和何兴友,两人乃是自己部门正儿八经的一把手,当然用不着像段纶这般,就算是陪了客户倒深夜也得起床去打开的打工人一样。
而且,两人年纪大了,终归精神有些比不上段纶这般年轻人。
“还在歇息。”城阳道:“你的官廨,我刚给你铺好了褥子。”
正想说自己回去休息的张楚,听到这话愣了下,感觉自己一走了之着实有些不太好,便重新回了太医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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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衙门。
段纶脑袋上已经扎上了白布,坐在自己的公廨中,正聚精会神的处理着文书。
啪嚓。
忽然,案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被人放下。
段纶滞了下,恍然抬起头。
但见到来人后,便急忙起身:“戴公,这·······”
只是不等他说完,戴胄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重新让段纶坐了回去。
段纶立马朝公廨里的其他小吏望去,这些小吏都已起身,恭敬的站着,显然是刚才戴胄进来的时候,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还愣着干什么?”
“快拿锦墩来。”
段纶吩咐道。
话落,便有小吏抱着一个低矮的锦墩放到了案桌后,戴胄笑呵呵的坐下。
“子孝,可生老夫的气?”
戴胄轻声道。
“戴公,下官哪里敢!”段纶立马回道,并且抱拳,无比诚恳致歉:“此事,也是下官孟浪了,没有事先询问下戴公的意思。”
“只是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张少卿之理解,之介绍,让下官心中,竟然真的直接产生了认同。”
“此事,是下官唐突!”
回到公廨后,段纶便细细想了下这件事,便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确实是有些地方,处理的很不好。
就比如,自己作为工部侍郎,既然认同了张少卿的方案,那么按照工部正常流程,提交,审核便是了。
可贸然直接否定工部早就拟定,并且自己也表示同意过后的方案,着实是有些······不太地道。
戴胄叹了口气,随意的挥了挥手,并不在意道:“此事,也怨不得你。”
“刚才,老夫和陛下,房公一同又去了太医署。”
“现在,莫说是你了,听了秦川伯的话,便是老夫心中,也觉得咱们的方案,着实是有些想当然了。”
闻言,段纶眉角轻轻一颤。
“戴公,你们去了太医署?”
戴胄颔首:“老夫,本想着是拉着陛下,去申训秦川伯的,让他不要再异想天开,胡说八道。”
“可万万想不到,他的方案,竟真的有一丝可行之处!”
“陛下和老夫,都已同意,等到开春之后,先以秦川伯的图纸建设,若是不成,便再更换为咱们工部方案。”
说着,戴胄从袖子里,取出来了那张图纸。
段纶急忙收拾了下案桌。
图纸平铺。
瞅着这图纸上几乎被一栋栋楼房填满,都要变得黑乎乎的空间。
“只是,秦川伯终归不是工部官员,这图纸,老夫看了都一脸头大。”
“重新画一张吧。”
“虽说秦川伯说病患来到这里,不是奔着看风景来的,可,太难看了,也终归不是那回事。”
“尽最大可能,把大唐医院能够修建的更完美吧。”
戴胄笑着说道。
段纶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嘴角,低头望着昨夜自己和张楚一同整理出来的图纸,又抬头看了看戴胄,欲言又止。
戴胄哈哈一笑。
“不要这么看老夫。”
老夫虽然老了,可并没有糊涂。”
“来时,陛下还给老夫说了那么一句话。”
“普天之下,皆心怀功绩,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就他能一头钻进去了。”
“老夫一想,怎能不是呐?”
“大唐医院,本就已是工部之责,就算是修建的再好,和他秦川伯又有什么关系呐?而建好之后,所惠利乃是天下百姓,和他秦川伯,又有什么关系呐?若是建不好,天下之人所骂,也是工部大小诸官。”
“此事,本和秦川伯没有关系,更别说能从中取得什么利益了。”
“但,即如此,秦川伯还仍是不惜得罪老夫,不惜通宵达旦,耗费自身精血,这又是为了什么呐?”
“老夫终归不是蛇狼,老夫的心,也是热的啊。”
戴胄感慨。
段纶闻言,骤然起身,深深朝戴胄行了一礼。
戴胄坦然受之。
而后,官衙之内,便只剩下忙碌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