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安心下一沉,双眼开始湿润。
他不舍的看向躺在床榻之上的父亲,那一刻,心如刀绞!
苏忆安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落下来。
苏淳的身体在这半年之中亏损得厉害,他剩下的时日本就不多了。
今日这重重地一摔,他的身体如何能够承受的住?
过了许久,苏忆安终于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尹书雪缓缓走到床榻边,从衣袖中取出随身带着的银针,开始施针。
随着第三针的落下,苏淳的眼睛慢慢睁开,神志也渐渐恢复清醒。
苏忆安连忙上前握住苏淳的手。
他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的落下,滴落在他与父亲紧握的双手之上。
苏淳环视着眼前熟悉的纱帐,又将视线移到伏在床榻边的苏忆安身上。
似乎,他也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近半个月以来,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幸好,在他即将要离开的时候,可以保持着清醒。
苏淳感激地看了苏忆安身后的尹书雪一眼。
“苏伯伯,您和苏哥哥说话,书雪就先出去了。”
苏书雪正准备离开,苏淳却叫住了她。
“书雪,你不用走!在我的心里,早就把你当作了一家人,你留下来吧。”
苏淳略显虚弱的声音,引得苏忆安又落下了一滴泪。
“好,苏伯伯,那我不走。”
尹书雪走到苏忆安的旁边蹲下身子,她的眼中同样泛着泪花。
苏家和尹家世代交好,尹书雪也常常到苏家来做客。
苏淳对尹书雪而言,就如同家中长辈一样!
苏淳颤颤巍巍地将苏忆安的手推向尹书雪的手。
苏忆安明白苏淳的意思,他松开原本紧握的手,很自然地牵起了一旁尹书雪的手。
苏淳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哎,这就对了!”
苏淳看到苏忆安牵住尹书雪手的时候,动作很自然,而尹书雪也没有躲避。
料想这肯定不是两个人第一次牵手了。
苏淳的声音很苍老,但由于尹书雪的施针,说话却是连贯的。
他看向尹书雪,徐徐开口道:“书雪啊,忆安他其实从小就喜欢你!只是,他这个木纳的性子,一直不敢对你说出口。
“今天,看你们二人的样子,应该是这小子终于开了窍了。看到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也就放心了。”
尹书雪的脸颊微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苏淳又看向一旁的苏忆安。
“忆安,你以后要好好对书雪!书雪是个难得的好姑娘。等我死后,你不必替我守三年的孝期,尽快迎娶书雪进门,别让书雪等得太久。这是我的遗愿!”
苏淳至死都在担忧着苏忆安的婚事,苏忆安已经泣不成声。
“爹,我,我答应你,我会娶书雪的!你放心吧。”
尹书雪感觉到苏忆安的手在用力的握紧,苏淳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苏淳的目光又看向了被放在桌子上的陨铁剑。
苏忆安知道,苏淳的心里还是无法放下陨铁剑。
人之将死,苏忆安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劝诫父亲。
他缓缓站起身,将陨铁剑拿到了苏淳的身侧。
苏淳吃力地抬起手,最后一次抚摸着乌金色的剑身。
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这把剑是从任煜宗的第一任宗主传下来的,此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当初,就是靠着这把剑,才建立了任煜宗数百年的基业。
“此剑乃是上古之物!据说,这是当年明州的帝姬亲手为心爱之人所铸。后来不知为何又辗转流落到了人间。
“一直到传到我手里的时候,才发现了这把剑上面附着的灵力。我潜心修炼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成功地将灵力完全凝出。
“你身上的灵力,是我在试验了上百次之后,才凝出的一点点。也只有你才能承受住这上古的灵力,不会像我一样因此失了神志。
“也许你可以替我完成这件事,跻身仙族之列。这把剑和整个任煜宗,就交给你了!”
苏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苏忆安的心里其实是抗拒的,他从来不信以凡人之躯真的可以跻身仙族之列!
但他不忍让父亲在临终之前抱着遗憾。
“好!”
苏忆安轻声答应了下来。
苏淳的嘴角噙着笑,至此,他已经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
他最后深深看了苏忆安一眼,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原来,这就是雪荼所铸的陨铁剑。”
慕千弈凝视着床榻边那把泛着幽光的陨铁剑。
陨铁剑的剑柄之上雕刻着一只凤,羿珩的真身便是凤,这把陨铁剑确实是为了羿珩所铸。
即使过去了两万年,这把剑依然锋利无比,华美异常。
看得出来,雪荼在铸造这把剑的时候,确实费了不小的功夫。
没有一个月的时间,确实无法铸造出如此完美的剑。
雪荼好像确实没有向姬公主动手的时间和动机。
“我们走吧。”
慕千弈回头却看见奇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呜呜~~,这也太感人了吧!”
奇奇第一次见到人间的生离死别,心里难免有些触动。
她一边用衣袖擦拭着满眼的泪水,一边不解地看着淡定的慕千弈。
“姐姐,你怎么能如此淡定呢?难道你没有心吗?呜呜~~”
慕千弈微微一怔,苏淳的死除了让她想起她从玄洲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有狐帝的灵柩!
她记得那时的她难过了许久。
她也曾抱着慕依依痛哭出声,也曾在一个人的时候黯然神伤,掉下泪来。
只是,如今她却想不起来那时悲痛的心如刀绞般的感觉。
她只记得她很难过,却忘了究竟有多么难过?
良久,她拍了拍奇奇的肩头,轻声说道:“吾并非没有心,只是没有了情丝!”
奇奇怔在那里,呆愣了一下。
没有了情丝?
怪不得慕千弈很多时候会那么的冷酷无情,怪不得她总是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
奇奇跟上已经走出卧房的慕千弈,她好奇地问道:“姐姐,你的情丝呢?是丢了吗?”
“不,是我自己亲手斩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