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姜思宁没有急着发表意见,并不是她没有意见,而是在想怎么说。
很明显,用现代医学那一套来解释病情,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她说懵逼,几天几夜可能都回不过神。
而且这个姓何的大夫,已经先入为主,让大家对他产生了信任。
所以想要改变大家的看法,就必须来个比他更猛的说法。
“何大夫刚才说得没错,”姜思宁道,“胡员外,确实是遭受了怨鬼缠身。”
何大夫先是一愣,但随即就很想笑。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还以为是有人来砸他饭碗的,没想到还是个同行啊。
看这小子年纪轻轻,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估计有道行也不深,应该是想借一借他的东风,打一打他的秋风。
人在江湖走,难免遇到这样的情况,何大夫也不是那种必须吃独食的人。
遇到这种同行么,也不介意手指缝里漏点汤给他喝喝,不然人家捞不到好处,说不定会撕破脸,拆穿他的把戏。
于是何大夫道:“呵呵,看来小友也是目光如炬之人。不如这样,你我同手协力,一起驱走缠住胡员外的怨鬼如何?”
“不不不,在下才疏学浅,怎么配跟前辈相提并论。”
何大夫一听更高兴了,这小子还算识相,带回出去之后,就给他十两银子吧。
但没想姜思宁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只是在下想请教一下前辈,刘员外,他是被几个怨鬼缠身呢?”
何大夫这下有点懵了。
怨鬼缠身就行了呗,鬼他妈还知道是几个?
有那个必要?
但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他呢,要是不说个所以然,只怕大家不会服气。
于是他随口道:“小友好眼光,刘员外是被两只怨鬼缠身,所以才会这么难治。”
他心想做戏做成这样也该可以了吧?
这小子识趣的话就该打住,让他表演驱鬼治病了。
但姜思宁却是摇了摇头,道:“前辈可能是一时大意了,依在下来看,刘员外至少被7只怨鬼纠缠。”
何大夫顿时给整不会了。
你小子到底要干嘛?
两只跟7只有啥区别啊?
就算你说一千只,一万只,人家还不是只给3000两银子?
但他又不能说自己看不出,那样岂不是显得自己没水平?
于是只能道:“小友好眼力,不过你还是看错了。准确地说是12只。在下刚才只是不想吓着大家,故意说成了两只。”
众人的眼睛都瞪得老大了。
12只怨鬼,这刘员外是去坟地里喝花酒了吗?
难怪那么多名医都治不好呢。
“小友,”没等姜思宁说话,何大夫就抢先道,“其实多少只怨鬼都一样,在下只需要一道纸符就能全部清退。只是那些怨鬼已然知道我们要对他们动手,现已经开始作祟,如果不快些动手,刘员外怕是撑不过一刻!”
这相当于给家属下病危通知书了。
胡老大一听也催促道:“两位,有什么话还请回头再说,先救我父性命。”
“行,”姜思宁道,“情况确实危急,还请让在下帮忙。”
何大夫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立即穿上道袍,摆上香炉,点上香烛。
手执桃木剑,半眯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姜思宁则趁着这个机会,打开了他放在一旁的包裹,果然发现了一个小巧的瓷瓶。
如果她没猜错,这瓷瓶里应该是一些刺激类的药物,类似于肾上腺激素、强心针之类。
何大夫会趁着融化纸符时,把药剂偷偷放入水中,服用后病人短时间恢复精神,俗称回光返照。
但等药效过去之后,病情却会更加严重,甚至一命呜呼。
可那时候,何大夫早就拿了银子,跑了不知几百里地了。
于是她意念一动,把瓷瓶全部收入空间,将药剂倒掉后并清洗了瓷瓶后,再装了些矿泉水。
这时何大夫做法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他朝姜思宁一伸手道:“符来!”
姜思宁递上一张符,何大夫用两只手指夹着,在烛火上点燃之后放进一个碗里,很快纸符就烧成了灰烬。
随即他再伸手:“无根之水来!”
姜思宁把瓷瓶递给了他,何大夫将瓷瓶里的水全部倒进碗里,用手指搅动一番,这才收了法器。
端起水碗,递给胡老大。
“怨鬼已经驱离,只需再将这碗神水喝下,一刻之内,令尊必然清醒,三日之内必然痊愈。”
胡老大双手接过水碗,让婆子们赶紧给刘员外喂下,然后就是揪心的等待。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奇迹的发生。短短的一刻钟时间,感觉过得比一年还要漫长。
但时间到了之后,刘员外还是之前的模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眼浑浊无神。
“何大夫,这……”
“兴许是令尊身体太虚弱,再多等等。”
又是一刻钟过去,刘员外仍旧没有反应。
何大夫心里就奇了怪了,以往他用这一招百试百灵,今天怎么就没反应了?
刚才他看得很清楚,那个小子确实是从他的包里拿的瓷瓶,也没有打开过,绝对是换不了里面的药剂的。
“何大夫,”姜思宁问道,“莫非是这怨鬼太厉害,没有驱走?”
何大夫眨动着小眼睛,心里却是转过了一百个念头。
他搞不懂这个小子到底是何心思,好像是故意让他下不了台,但好像又是在帮他找台阶下。
“小友,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姜思宁道,“只是尊师曾经说过,有些怨鬼道行很深,一般驱邪的办法奈何不得。所以在下就想,咱们今天是不是遇到了?”
“这……”看着他真诚的眼神,何大夫确定,这小子是在给他找台阶呢,于是顺着他的话就回道,“确实如此,看来在下得回去再做准备,请出镇山至宝,才能对付这怨鬼。”
按道理他这么一说,姜思宁就应该劝他,人命关天,务必速去速回。
然后他收拾东西走人,至于后边还来不来,那到时候再做打算。
可没想姜思宁没有。
他不仅没有劝他下次再来,还大言不惭地道:“不用。何大夫驱不了这怨鬼,在下可以。”
当——
就像一面铜锣在何大夫头顶重重敲了一下,让他整个人都愣神了。
现在他明白了!
什么有几只怨鬼,什么怨鬼的道行很深,根本就是这小子在一层一层地给他下套呢!
故意说得那么玄乎,就为了提高这事的难度,让别人觉得他不行。
然后再由他出手,来个名利双收!
好小子,这算盘打得可是足够响亮啊!
但他何某人行走江湖多年,又何尝是任人戏耍之辈?
老子干不成,你也别想干!
“小友,切莫说大话。”何大夫道,“这怨鬼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可就会害得刘员外当场殒命!”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纷纷变化。
治病治不好,大不了是医术不精。
但若是当场给人治死了,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前辈过虑了,”姜思宁道,“小小一只怨鬼,还不需要放在眼里。”
何大夫嘴角一抽,刚才还是道行高深,现在怎么又是小小一只了?
就为了体现你很厉害是吧?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一点余地不留。
今天老子就要看看,你怎么把这个死人给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