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爷又郁郁开口:“若是云影不受此劫,按照术士的说法,天下都将会有大乱的趋势,但具体如何大乱,凭他的力量也穿不透了。哀家身为一国太后,怎能放任天下大乱?可是这太子的血光之灾到底该如何能避上一避,哪怕是削弱一点也好……但这也难算,只有越靠近大婚之日,方术士才能算得出来,或者更准一些。”
海黎心想,那既然如此,等术士算出来不就好了,她又不会算命,老佛爷为何会叫她来?
如此想了,也就如此问了。
老佛爷抬眼看她,面容恳切,言辞沉稳道:“哀家能看得出来,你所知甚广,心里也有数,而且向着太子,是乐意看太子好的。哀家也听说了鲨族中人个个都身怀绝技,如你们族长所说,你来了,必要时助太子一臂之力。哀家叫你过来,就是想委托你,直到大婚之日结束,这些时日,请使者大人多多照看太子。既然鲨族只派了你一人过来,必然也对你的能力有把握,哀家也放心。”
原来如此。
老佛爷还是很疼爱巫马云影这个孙子的,她的话术也让人很难拒绝。
老佛爷平日虽不露面,但果然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不仅知道,甚至早早就在盘算了,如今大概是瞄准了自己能出心又能出力,所以才私下委托。
反正也是要待到大婚之日看看究竟会发生何事的,做个顺水人情无可厚非,便应下了。
老佛爷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点点头,“若之后术士又得了什么消息,哀家会及时让你知道。这些时日就辛苦你了。”
海黎见她没其他事情要说,礼貌行礼之后就离开了,往宫外走去。
她边走边想,脑子里纷乱复杂,到底想不通这其中的逻辑。
凤凰祥瑞劈中了巫马云影让他获得了雷电之力……大婚之日他会有血光之灾……先帝死前就留下了她与巫马云影的指婚遗诏……先帝死后还现形指认储君……
这种鬼神之事,必然已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但是前前后后,真真假假,到底是谁在下这么一盘大棋,到底是要他们好,还是不要他们好?
她和巫马云影的牵连,到底是海界的授意,还是天界的阴谋?
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现在多了术士算命这一条信息来源,或许也能帮助她更好地捋清楚。
“姑娘留步。”
一道男声突然在侧后方响起,吓了海黎一跳。
原来是巫魅帝君。
他身后还跟了一个贴身侍卫,黑袍白发,眼睛用一条金色丝绸蒙着,像是瞎子。
二人皆身姿颀长,只是侍卫明显比帝君身子更硬朗一些。
那黑衣侍卫,就算蒙了眼睛,光看那两道剑眉和其他五官,也觉得应当样貌极好,有一股军人般的坚毅,明显是训练有素的。
侍卫就算了,这巫魅帝君不是身子虚吗,怎么走路也不出声的?
海黎颔首打招呼,“帝君。”她趁此查探二人的灵力虚实,发现竟然二人都看不破,心中顿生警惕。
但即便如此,这帝君好似也看出来了,脸上竟有了一丝温和笑意,道,“姑娘不必紧张,我找你只是想问些事情。”
他用的称呼都十分亲和,似乎丝毫不管身份地位。
只是,这巫魅帝君有什么好问她的?
难道是为了巫魅国问一些关于鲨族的事情?
“帝君请问。”
“我想询问关于冰家大小姐冰灵的事情,你是亲眼看着她断气了吗?”帝君双眸恳切,一瞬不瞬盯着她。
你多冒犯啊!
海黎觉得这人颇为古怪,只想快点走人:“是,怎么了?”
“当时她的伤势如何?”
“伤势啊……手脚尽废,淤青内伤、刀剑鞭笞外伤,什么都有,就差没有开膛破肚了。总之不是我不想救,等我过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咽气,没得救了。”
谁知说这话的时候,巫魅帝君就好似亲眼见着了似的,眼眶湿润不说,面色都灰暗了。
还挺有同情心的哈。
“那冰灵小姐如今的尸首在何处?”他又那样一瞬不瞬地、瘆人地盯着她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海黎蹙眉。
“是故人,所以想知道。”
故人?她怎么没印象?或许是冰灵小时候结识的,后来给忘掉了?
“她……她的尸首,被我带回去葬在鲨族陵墓之中了。”海黎本来想说在禁林中被野兽分食殆尽了,一想这帝君既然和冰灵是故人,这么说大概不好。
“那可否能让我到鲨族去看看她的尸首?”
海黎一惊,人都死了这么久还要看尸首,太不可理喻了吧?
“人已经安葬了,又不能再掘出来给你看,帝君知道冰灵小姐尸首安葬,心中感念即可,不必非要看到尸首或者陵墓吧?那也是对死者的不敬。”
见这个巫魅帝君不死心,还要再说,海黎又打断道:“况且鲨族在水下,一介凡人是进不去的,你这身子骨就更不可能了。”
这下巫魅帝君不语,像是终于打消念头了一样,海黎见状,简短一声“告辞”便扭头就走了。
海黎想了想,还是往皇帝的乾坤殿去了一趟。
月黑风高的,两个个子高大、灵力还看不出的陌生男人对着她,还是尽早脱身较好,若是真要拉着她去给他们看“冰灵的尸首”,她可真拿不出来。
巫魅帝君望着海黎离开的背影久久未动。
“你说,是她吗?”
身后的黑衣男子垂首不语,金色的丝绸险些盖不全他的眼睛。
“帝君身子骨好了?”
一道带笑又冷飕飕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黑袍侍卫的腰侧长刀“咻”一声就拔了出来,若不是帝君出手拦着,这刀刃只怕已经剌到巫马云影脖子里去了。
巫魅帝君转身淡笑,见是巫马云影,便上下打量了一圈,那面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巫魈太子,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是个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