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
巫马云影眼睛也没睁,干涸的嗓音就发出一个音节。
皇帝一噎,随即对着身后一干太医怒道:“太子嘴唇苍白干裂,都不给口水喝,你们干什么吃的?”
太医们清一色立马匍匐在地,一言不发。
他们怎么解释,皇上也不会信的呀……还不如闭嘴。
“你,你们……?”
“蠢货!”
一道少年声音突然冲着皇帝爆骂,皇帝都没反应过来。
小灵龙从巫马云影丹田里窜出来,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他受了雷劫,体内还有残存的雷元素没消灭干净呢,你给他喝水,不又雷生雷生雷生雷了?你是想让他直接死翘翘吗?”
“恶毒的人类!”
皇帝哑口无言,“不是,我……”
“那就学点知识吧!愚蠢的人类!”
海黎走过来瞪了它一眼,它缩了缩脖子,才“咻”的一下又钻了回去,盘在巫马云影的丹田里继续温养他。
巫马云影适时地睁开了眼。
皇帝喜极而泣,毕竟看着儿子睁开眼睛可比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好多了,“云影!”
谁知根本没看他,巫马云影只盯着海黎,艰难地抬了抬手。
海黎无奈叹了一口,上前轻轻抚上他的手,那焦黑的颜色,脆弱的触感,完全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肌肤,完全不是他原本有的肌肤。
他原本抚上她脸颊时的手,软的,除了指尖微凉,其他地方都是温热的。
海黎眸中忍不住露出心疼色泽。
“它会帮你修复丹田经脉,让你重新长出血肉,你大可放心,只是,辛苦你了。”
海黎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但也没让泪掉下来。
巫马云影几不可察地摇摇头,看向她的眸子里没有怨恨,生气,甚至没有一丝丝后悔,只有安抚,却还透露着淡淡的悲伤。
“殿下,那些杂碎追下来,肯定还有其他的,不知散播在哪里,当务之急是要快些集齐钥匙……”
凌风走到海黎身边,在她耳边低语。
鲨族族长也凑过来,眉头担忧地成了个川字:“是啊殿下,是要抓紧了……”
不远处,没进来的沧轩明也静静看着她。
海黎垂眸颔首。
巫马云影的眼神开始慌乱起来。
他紧紧盯着海黎,手上忍着神经的疼痛,用力想要抓紧她。
“你别用力!越用力,恢复得越慢!”海黎蹙眉冷声道。
“别……走……”
一道泪从他眼角滑落进枕头。
他起不来,浑身的神经都像火燎一般痛,只能轻轻摇头,眼中丝丝乞求。
为什么?
为什么……
对了。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拖后腿了,就会自动退出,不会影响她的路。
可是……可是他只想让她多留几天,多留几天就好,不,就一天就好。
多和他在一起一天。
就一天?
老佛爷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床边了。
这一天电光火石,发生了这些事情,她还能看不出来?
云影冲出去,是去找海黎。
海黎又把他带回来,竭尽全力救他。
但此时,海大人似乎,并无留意。
老佛爷的脸上此时也显露出不忍,试探着问海黎:“海大人,这是要走?太子状况危急,若大人方便,没什么很急的事,不如,再多留些时日?”
凌风也听到了,蹙了蹙眉,凑到海黎耳边低声,“殿下……”
“有事,很急,等不得了,必须要走。”海黎声音平静。
凌风抿唇不语了,蹙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似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你……照顾好自己。”海黎对巫马云影说完,轻轻一挣,就挣开了他的手,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凌风如影随形,只是,心中终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沧轩明身边的巫魅女帝终于发挥作用了,高声道:“既如此,太子殿下好好养伤,朕与帝君也不打扰巫魈皇帝与老佛爷了,我们即刻启程回巫魅,告辞。”
随后二人也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鲨族族长也追了出去,他才不管和这些凡人建什么交呢。
一时间,人走茶凉。
周围寂静得要死,巫马云影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下,顿时感觉到心中一块被剜去,一下子就没了,毫不留情,一点喘息的空间都不给。
真的好痛。
虽然,都是我自作自受,但是……
黎儿,你好狠。
……
海黎和凌风二人踏上了去巫魇国之路。
巫寒大陆呈四方形,四国占据四个角,各国的占地面积都不大,但是国与国之间的距离就很远了。
二人下午离开巫魈皇宫,就出发上路了。凌风教了海黎如何用灵力加持腿脚,施展轻功,到天黑的时候,二人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里程,在一座小山丘脚下遇见一间破败简陋的茅草屋,虽然看起来常年无人问津,但至少遮风避雨。
凌风正跪在地上整理着睡觉用的茅草,尽量让它松软干燥一些,海黎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蒙着眼睛也有如能视一般行动,“殿下,你先于此处歇息片刻,禁林离这里不远,臣去打只野兽回来吃。”
海黎心中不安一直没有消散,蹙眉道:“要不我们连夜赶路吧,不差这几个时辰。”
凌风听到这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起来,语气不赞同地道:“殿下今日释放了巨大的灵龙,又击破了一次雷劫,虽然殿下你可能还没发觉,但其实已经很劳累了,这半天又赶了路,身子会吃不消的。”
他的个头比巫马云影更加高些,虽然瘦削,但站姿挺拔,低着头与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不正对着她,让她老是觉得他虽然在跟她讲话,但眼神一直盯在地上。
不知道是在躲避,还是怎么。
海黎还没听过他如此郑重其事地说这么多句话,他的声音一向内敛又沉稳,听起来就很有说服力,容易让人信任。
“那好吧,你去吧。”
叹了口气,在已经干燥松软的厚厚的茅草上坐下,海黎才真的觉得长舒一口气。今日的劳累之感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散发出来,每个关节都是酸的。
“臣去去就回,不会让殿下久等。”
凌风握着剑出去了,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臣?
海黎暗自挑眉,他之前不都自称“属下”,怎么改口叫“臣”了?
如果鲨族族长与她自称“属下”,他不也应该是“属下”吗?
不管了。
她又没在海族长大,规矩怎么定的,她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