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湮灭,风雪散尽。
原地。
只剩两个人影,对峙而立,但已止息刀兵,不再有任何打斗动作。
整个演武场上,一片死寂。
就连那些已经退到两公里外,站在校区高楼上远远眺望的游客,都安静了。
大家心里清楚,这一战,尘埃已定!
可究竟是谁赢了?不好说。
毕竟最后的一击,双方都施展出了恐怖到没边的武技。
甚至!
那恐怕已经超出了传统武学的概念。
不再是单凭肉眼所能分辨。
“应该是柳战赢了吧?”有人弱弱开口。
“我看也是。”立刻有人附和,“刚才的较量中,这位云霄战神一直占据上风。”
“毕竟是七盏炉火对六盏炉火,境界上就碾压对手一头了。”
“一拳打出‘雪灾’景象,啧啧啧,真是个神人呐。”
“柳战的无敌神话,还将延续下去。”
“姜宁可惜了,这么年轻,再给他十年,未必会败给柳战……”
说这种话的人,都是离得很远,刚才被那白亮光芒闪到了视网膜,视线模糊,看不真切。
可随着一切平息,大家逐渐适应,于是就看到了强烈反差的一幕。
柳战并未像这些人预想那样,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放厥词,反而带着一丝期许、哀求的神色,希望姜宁改口:
“你……你刚才说什么?”
姜宁神色冷漠,寒声喝道:
“我让你记住,你永远都只是一个懦夫!!”
这句话,就像对柳战这一生的盖棺定论,穿透云端,回荡在整个云城上空。
柳战表情痛苦、扭曲的抽搐了一下。
而后,在所有人注视中,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包裹他身躯的那套银月战甲,崩解爆碎,那魁梧的身体,就像被敲碎了那层虚伪外壳的沙漏,慢慢化成了灰烬!
“柳战……死了?”
刚才那些吹嘘柳战的人,瞬间哑口无言。
“死了!”
这时一位藏匿于人群中的强者,缓缓叹气:
“一代无敌战神,纵使依靠‘银月战甲’,祭出「奥义」,也终是挡不住姜宁最后那湮灭一切的超然一刀!”
周围所有人倒吸冷气。
原来还是有人看清楚了最后发生的画面。
几公里之外,一名花白老者,坐在大厦天台上,正在往茶壶里投茶,动作一顿,唏嘘感慨:
“那一刀斩下,柳战其实已经知道结果了,看不到一丝希望,他以强大意志,支撑着躯体不散,无非是想在临死前,听到对手的一句认可。”
随后,南城方向,有人认同:
“越自负的人,内心深处往往越自卑,柳战的七星来路不正,所以他其实是很自卑的。”
“姜宁不认可他二十年来取得的这些成就,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听着这几人横跨城区,隔空对话,就连人群中的大宗师,都无比悚然。
战神级的强者!
原来这一战,竟有那么多强大人物在关注。
这些强者,似乎不愿卷入双方阵营的纷争,故而一直藏于暗中窥视。
如今柳战陨落,他们才肯冒头发声。
这几位强者选择此时出声,而不是就此悄然离去,显然也有私心。
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柳战身上停留太久,很快就聚集到了姜宁这位胜利者身上。
“今日之后,姜宁的名字,必将威震天下。”
人群中的老者,笑眯眯开口,“老朽回青州后,定会将尊下的事迹,说于自家小可传颂。”
周围无数武者动容。
有人低呼:“莫非是青州徐家的老战神……”
提到青州武道界,大家马上想到的就是徐家。
而说到徐家,就不得不提「青罡战神」徐木生前辈了。
想不到就连这位都来了,而且从老人家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对姜宁的敬意。
说是要把姜宁事迹带回去,让自家小辈传颂,其实潜台词就是:让这些小崽子长点眼睛,别大水冲了龙王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暂居南城的那位强者,亦是附和:
“鄙人回西洲后,也一定严格约束族人,绝不容许他们冒犯阁下的神威。”
西洲?族人?
有武者马上猜到:“西洲童氏一族的现今族长,「水月战神」童泽族长!”
坐在几里外大厦天台上独自沏茶的老者,放下茶壶,笑吟吟道:
“老夫这里有千年火绒珍茗,此间事了,姜宁小友若是得空,不妨移驾过来喝两杯,去去一身风寒。”
好嘛!这一位更直接!
明晃晃的想结交了。
一位武馆馆主咂舌:“能拿出千年火绒珍茗这种绝世好茶待客,想必是炎州万火山庄的「赤焰战神」巫九阳前辈了。”
无数武者内心震撼不已。
姜宁一战斩杀柳战的同时,还打服了大夏武道界三位战神级的重磅人物啊!
不止!
肯定不止这三位。
有些今日暗中到场的封号战神,碍于跟武英殿的关系,不方便露面。
但下来后,绝对会主动找姜宁示好。
这就是用拳头结结实实打出来的声望啊!!
霎时间,校区内无数人再看向那道背影的目光,都噙满了敬畏、崇敬。
尤其那些年轻武者、武道生,看姜宁的那种眼神,更是如奉神明!
这是一个跟他们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却已缔造武道神话!
演武场上。
姜宁感受到了那几位强者的善意,隔空微微点了点头:“茶待会儿再喝,等我忙完!”
而后,他猛然转身,噙满杀气的眼眸,向主席台那边扫去。
此刻。
那边的混战,也接近尾声。
苗仲达、周礼钦和一群云霄虎将,本来就没占多少上风,随着柳战被姜宁一刀斩灭,更是士气大挫,呈现一片溃败之势,被炎缨、铜雀、蓝冰他们追着打。
“完了!”
柳晴淑和纪欣兰两个女人早已花容失色,被姜宁那么一瞪,更是如同末日降临到头上,腿肚子打颤,站都站不稳了。
却在这时。
姜宁抬脚,刚要闪过去,镇压一切。
一股恐怖绝伦的气息,突然间从学院深处的建筑间弥漫开来。
下一秒。
一道童颜鹤发、宛如世外高人的身影,背负着双手,踏空走来。
是的。
这老头在踏空而行。
没有任何起跳、借力、御气飞行。
完全就是脚踩虚空,身后拖曳着残影,几步就从学院大后方,闪到了演武场上。
见此一幕,炎缨、老邢、铜雀等人惊悚不已,如临大敌。
院长则是狂喜:“老泰山!”
祝文迪那厮,更是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老泰山,您可算出关了,您要是再不出来镇压这局面,那小子就得把咱第一武道学院给强拆了!!”
老泰山笑吟吟颔首:“知道了,知道了,老夫道心通明,已然洞悉一切,不必多言。”
刚才向姜宁示好的三位战神强者,也在这个气息的威压下,偃旗息鼓,神经紧绷了起来。
“第一武道学院的老古董,果然还活着。”
三位强者内心震怖,不免为姜宁感到了一丝担忧。
青罡战神徐木生喃喃自语:“这一位要是出手的话,他毫无活路啊……”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样的世外高人、名宿泰山北斗,应当不会以大欺小,落人话柄,纵使要为难姜宁,也会先礼后兵。
不曾想。
老泰山安抚完自己的正副院长,旋即傲立于半空,俯瞰下来,冲姜宁斜睨一瞪:
“你孟浪村野,不服管教,创下弥天大祸,犯下滔天罪孽,却还不知悔改,老夫今日暂且将你收押,事后移交给教令殿审讯,你服不服?”
范小胖一群人晕菜,妈的!还以为这老不死多少能讲点理,结果还是纪欣兰那伙人这场惊天密谋的延续。
一上来,就不由分说,给宁哥定罪!
面对这种货色,姜宁也是毫不客气,张口便是国粹:“我服尼玛!”
“哼!这可由不得你!”老泰山勃然大怒,大手一挥。
在那股恐怖气息的笼罩下,组成牢笼战场的四十八根黑碑石柱,竟拔地而起,飞了过来,嘭嘭嘭嘭的插在姜宁周围,震得地动山摇。
转瞬间,就像一根根天柱,把姜宁困于其中。
轰——!!
姜宁使出六盏炉火的力量,想要从中冲出来,却被两根黑碑石柱间腾起的光幕狠狠反弹了回去。
轰轰轰……!!!
姜宁又尝试了几遍,依旧徒劳无功。
老泰山见状,得意冷笑:“你区区六盏炉火,也想破这远古神物组成的绝命阵!不自量力!”
说着,老泰山大手一握,围困姜宁的四十八根黑碑石柱,开始剧烈颤动着,迅速向内收缩。
老泰山显然清楚姜宁的实力不俗,因而,根本不做任何试探,也不使任何虚招。
一上来,就是姜宁完全无法招架的恐怖手段。
轰隆隆~~~
而伴随着四十八根黑碑石柱的剧烈收缩、空间挤压,在那股恐怖力量的镇压之下,姜宁也终于是难以承受。
“噗——!!”
大口喷血。
“宁宝宝!!”
“小哥哥!”
己方的所有人急了。
“跟这老东西拼了!”
炎缨、白瑾儿、林思漫、萧绾几女愤怒不已,一咬牙,冲着半空的白发老头冲杀了上去。
老邢、铜雀见状,也是迅速跟上。
大家都知道这老不死实力恐怖滔天,但就算自知不敌,也要扑上去,啃下一块皮来,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姜宁被其蹂躏。
“蝼蚁!”
老泰山轻蔑的看着这些年轻人,哪怕其中有「炉」境强者,也是发出了轻蔑的嗤笑。
下一秒。
老头袖袍一挥,如同使出了一招袖里乾坤,恐怖的罡风,似山洪海啸,席卷开来。
“噗!”“噗!”“噗!”
所有人还没冲到他面前,就被悉数震飞吐血。
太强了!
这老不死的实力,简直碾压大家好多个数量级。
铜雀后背砸地上,撑起身来吐了口血:“噗~”
定睛一看,发现老头身上,竟有十二层炉火环绕,顿时绝望到了极点,喉咙沙哑:“十二盏炉火,一个大圆满的存在……”
“放开我宁哥!”
这时胖子的身影,冲天而起,拳头攥起万斤之力,暴砸向老头面门,却被老头拍苍蝇似的反手一拍,瞬间扇飞了几百米远。
老泰山斜睨着废墟中吐血的小胖子,惊讶道:“远古龙裔的遗种。”
旋即他低下头,再次望着牢笼内被石柱疯狂挤压、不断喷血的姜宁,戏谑笑道:
“你这些朋友,个个不简单啊。”
“要是再过几十年,弄不好,老夫这一亩三分地盘,还真能让你们这群小鬼给强拆了!”
一边讥诮着,老头一边暗暗发力,十二盏炉火的恐怖力量,向四十八根黑碑石柱灌输,宛如高高在上的如来佛祖,要把姜宁这个不听话的孙猴子镇压在自己的五指山下。
三位先前向姜宁示好的战神强者,也在注视着这一幕,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其实并不情愿看到这种结果。
长期以来,大夏的武道界,都被这些老不死在暗中掌控,后起之秀如不服从,就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巫九阳望着茶盘上多倒出来的那杯珍茗,丧气摇头叹息:
“姜宁小友,你生不逢时啊,若再晚百年出生,把这些老古董都熬死,大夏就是你的天地了,看来老夫这杯茶,今日你是喝不到了。”
说罢就要自斟自饮,端起来喝掉。
突然。
一道白虹,从他眼前疾速闪过。
巫九阳使劲揉了揉老眼,震怖、惶恐、难以置信!好像有什么存在刚才从他面前飞过去了,那速度快的,连他堂堂八盏炉火的一代战神,都完全看不清!
下一秒。
武道学院演武场上,那曼妙无双的身姿,从天而降,如玉仙下凡,身上的每寸雪白肌肤,都晶莹剔透,一双深邃、绝美的眸子,波光闪闪。
苏清璇从天而降
刹那间。
仿佛时间长河凝固,周围所有人体内的真气、元素力,都变得几乎无法再流淌。
而正在那疯狂挤压、蹂躏姜宁的四十八根黑碑石柱,也安静了下来。
姜宁衣衫褴褛,满脸血污,仰头苦笑:“师傅。”
“叫娘子。”苏清璇冲他嫣然点头。
“娘子?”
姜宁想了想,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