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愿意投胎？”女鬼双眼充血，疯狂摇晃着脑袋，歇斯底里：“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具体为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孟婆知道，你可以找孟婆问问。”崔珏那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地再次看向姜灵身后的男人。
“孟婆啊。”
姜灵若有所思地轻声重复，手中的扇子有节奏地在下巴上轻敲。
重生之后还真没联系孟婆，她记忆中的孟婆是个不仅心眼小还小气的人，吝啬的要命，说话还总软绵绵的，听的人浑身难受。
“知道了。”
姜灵挂掉电话，点开好友搜索栏，搜索孟婆，点击头像，招呼都不打一下，直接一个视频打了过去。
嗯，直截了当，是她的风格。
裴璟琛嘴角勾起难以察觉的微笑，这一细微的表情恰好被裴淮之捕捉到。
裴淮之微微叹气。
裴家流传着一本记载家族历史的笔记，其中记载了裴璟琛与裴家的契约。
他助裴家繁荣昌盛，作为回报，裴家必须妥善照顾他，确保他的身份不被外界所知，同时不得干预他的私人生活。
这条件对于富有的裴家来说并不算苛刻，不过是在家中多养一位食客而已。
然而，裴家历代都将裴璟琛视为恩公，对他恭敬有加，每一代都衷心伺候。
他们还会将每代中感觉意外的或者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以保不时之需。
那本子他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厚厚的本子只被记录了十几张。
绝大数都是：某某代，无事。
那么厉害高大，保护裴家世世代代的裴璟琛，却一个口舌朋友都没有。
裴乾，也是前几辈才出现的人物，好似是裴璟琛偶然间捡到的小黑蛇。
刚刚裴璟琛的笑他看出一丝伤悲。
伤悲什么？
伤悲二十来岁年纪轻轻的小娃娃，不仅强大，还相识黑白无常，崔珏，就连他都听说过的孟婆都是她的好友，而他，总是孤身一人吗？
鬼机拨通好一会那边才接通。
一个鬼差探出脑袋：“孟大姐，这个角度可以吗？”
屏幕中，孟婆正坐在长椅上，一只脚搭在凳子上，一只脚悬空荡着，没骨头似的搅晃一大锅汤水。
柳眉轻挑，眼角带着妩媚妖娆：“老熟人，说吧，要什么？我这里除了孟婆汤什么都没有，要不，抓几个不听话的小鬼送给你玩玩？”
姜灵懒得重复，让女鬼自己说，女鬼简单的将事情再次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婆这才盖上锅盖，透过镜头看向姜灵：“我不信你会这么好心帮她。”
“嗯，解除执念，我炼魂鼎还需要她，你那如果真有没用的鬼，确实可以送给我玩玩。”
孟婆嘴角轻抽：“你当真是一点没变，去了炼魂鼎跟灰飞烟灭有什么区别，身为人，你一点心都没有吗？哼，看你直播，还以为你洗心革面了。”
“你倒是变了，变得大方了。”
孟婆翻个白眼，从鬼差手中拿回鬼机，声音依旧软绵绵的，又带着魅感，反转镜头。
“我这叫大方吗？你自己看看，这鬼投胎的队伍，您要是闲着，亲自过来一趟，随便你挑，闹出啥事十殿阎罗也管不到你，后土娘娘好像还挺忙的，听说她那牌子不还被你顺走了吗？”
“少阴阳怪气，今日有一些累了，早点结束吧。”
姜灵冷哼，没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
女鬼又又又大惊，什么叫十殿阎罗管不到她，还顺走了后土娘娘的牌子...
只能听见声音，不能看到实物的裴淮之咽了咽唾沫，默默往旁边裴璟琛身边挪了挪。
这位姜大师的背景强大到他无法想象，他知道这么多，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不对，就算是死，变成鬼后也逃脱不了，这是要灰飞烟灭的节奏啊。
“那个男鬼，我知道，我跟他还一起喝过酒，是个又可恨又可怜的人，我记得他说他有一个深爱的女人，他们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最后考取功名，他却没娶她。”
孟婆故意顿了顿，换了个姿势，躺在座椅上，媚笑。
“不仅没娶她，还将她所有的家人都杀了，满门抄斩，他能做到的只是留她一命，让她活着，那男人告诉我，想必他心爱的人恨极了他，他要在这奈何桥边等着他心爱的人，生前没说出口的话他想在这里坦白。”
女鬼那一直空洞涣散的眸子一点点清明起来，身上的黑裙颜色也在一点点淡去。
她没哭，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那男人被一个公主看上，那公主刁蛮成性残忍至极，嗯..就像姜灵。”
突然被q到，姜灵冷哼。
孟婆继续：“那公主知道他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妻子后大发雷霆，威胁他，如果他不与她成婚，那就将她们齐家满门抄斩，一个尸体都不放过，如果同意与他成婚，那就让他亲自屠杀齐家。”
“这公主当真跟姜大师有些像。”裴淮之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所有人鬼朝他看去。
他心虚捂嘴。
可不像吗，一开始姜大师说什么见她可怜，给她一个心甘情愿的机会，女鬼不甘，她就直接来强的。
到头来好赖都是进入那什么什么鼎。
“所以为了变成驸马，他亲自带人杀了我们一家？这就是他的爱？”女鬼不理解。
“他跟我说...他知道，他一个人无法对抗公主，给不了你安全感，如果不同意，让公主杀了你们一家，肯定一个人都不会放过，而如果他亲自带人去，他可以将你放了，至少能让你活着，即便是恨他，他也愿意。”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道理，我们家有权有势，怎么可能....”
“商户再大，比得过宫里的公主？”孟婆反问。
“他等了很久，碰见没有等到一直在等的人，就连那人的转世都从未等到，我还记得我给他灌过五碗孟婆汤，一直到最后他自己都模糊了，但依旧记得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被他伤透了心，他一直深爱的人。”
“也就一百多年前，奈何桥边再没出现他的身影，灰飞烟灭了。”
孟婆看过太多情情爱爱，那男人的故事在她心中还是能排得上号的。
“灰飞烟灭...为什么....”女鬼嘀咕，瞬间心如死灰。
孟婆说的故事跟她所想的一点也不一样，为了让她活着，杀了她全家..这..是爱吗？
女鬼意味深长的看向裴璟琛：“你说，自以为的付出，是自我感动，还是真爱守护？”
裴璟琛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收紧。
女鬼说完，心甘情愿的奔入那早已蠢蠢欲动的炼魂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