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呕到整个人蜷缩起来,却呕不出任何东西,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冒出来又流下脸颊。
黎冠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他以为她会大哭,会大叫,但他没想到关虹却像是发病了一般,于是他急忙大声叫来医生和护士。
两三个医生护士赶过来,边劝说她冷静边要出手按住她,却也止不住她的越来越过激的情绪。
她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崩开,鲜红的血染红了病服和床单,可她却闪躲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最应该靠近她抱着她的人走了,她感觉全身无处安放,她觉得怎么都不对,她什么都不想碰,她觉得心痛到已经裂开,喉咙一酸,胃里的酸水被呕了出来。
又来了几个护士和医生,大家一起压制住她给她打了一针,她很快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觉得浑身酸软没有力气,缝合的伤口很疼,手背凉凉的,点滴通过针头流入静脉的感觉很明显,周围的一切都很明显,她能感觉到所有的一切。
眼泪流下的时候她知道,鼻子发酸,眼眶发酸,她都能感受到,她听到黎冠华安慰的话语,她记得自己还对黎冠华说了声谢谢。
孩子被护士抱进来放到她的怀里,她的眼神忽然可以聚焦了,看着怀里的女儿,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呼吸,她终于小声哭了出来。
第二天,她的家人找到她,看着之前说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的爸爸站在眼前,她一下就哭了,妈妈也抱着她痛哭了一场。
第三天,妈妈在医院陪她。
第四天,她再次见到了爸爸,她听爸爸说要把她转回遥城的医院,那边的条件比这边好。在失去丈夫之后,还有家人的关心,她飘荡的心感受到一些依靠。
她说她想看看孩子,已经两天没见孩子了,爸爸说孩子早产,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正在观察,不适合带来。
第五天,她被告知孩子没有抢救过来,孩子没了。她在房间发了疯要去看孩子,就算是摔倒在地,手背里折着断了半只的针头她也要去。
妈妈跟着哭着劝她,爸爸叫她不要闹了,太难看,甩了她一巴掌叫她清醒一点不要像个疯子一样让他丢脸。她不断挣脱身边过来抓住她的人,最后她感觉被抓住的手背一疼,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陌生的医院,眼前被爸爸甩了一张孩子的死亡证明,
“医院已经把孩子处理,你不要再闹了,当初你为了一个男人离家出走,已经丢尽我的脸,我念在父女一场......”
“当初你要是听我的和张家的儿子结婚,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失眠了好久,做了好久的噩梦,那张死亡证明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而文松,她也不知道他被葬了在哪里。
“妈?妈!妈!”
被一声声的叫唤惊醒,关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瘫坐在院子里。
庄旭担心地看着妈妈,感觉她整个人笼罩着一种窒息的绝望和悲痛,他有些害怕,着急地说,
“妈,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难受?”又拉着妈妈左看看右看看。
关虹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在看清和记起那个人之后,她匆忙间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进门走两步腿就软了,再然后脑海里就只有以前的回忆了。
关虹动了动腿,她感觉自己腿有点僵了,不想儿子担心,于是她强装笑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没事,刚刚不小心绊到脚,你扶我一下。”
在儿子的帮助下,关虹站了起来,却还是觉得浑身无力。让儿子扶着自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她捏了捏自己的腿,对他摆了摆手,笑着说自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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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关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
她想打电话给爸问问当年孩子的事,但又冷静一想,如果黎冠华是文松的好友,怎么可能私自把孩子带走?而且爸爸又怎么会说孩子夭折了,并且还有死亡证明?
但这一切又太奇怪,整件事逻辑不通。但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女孩的长相,如果音音是黎冠华和曾姐的女儿,那她怎么会那么像文松?
关虹犹豫了一会,纠结不已,最后狠下心来又拨通了电话。
大概过了几秒,电话被接起,传来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威严,
“阿虹。”
“爸。”
“你这时候打电话来是什么事?”
真到要问的时候,关虹犹豫了,她不知道如何开口。那边关老爷子却直接问话,
“袁青在南城的工作怎么样?”
关虹收了收情绪回复挺好的,接着又听见那边说,
“都这把年纪了还迁去南城定居,这是何必,要我说就留在遥城,果然现在我老了我的话都不管用了。”
关虹叫了一声“爸”,没有再说话。
那边开口,
“没事我挂了,还有事要忙。”
再不开口就更没勇气,于是关虹听见自己小心翼翼地说,
“爸,当年......我的孩子......”
“这么多年了还提干嘛!”关老爷子直接打断女儿的话,
“这么多年就别想了,现在你有庄旭有庄袁青,这就够了。”
关虹忽然勇气正盛,
“爸,我孩子真的因为早产夭折了吗?”
关老爷子没想到她今天这么固执,竟然也敢忤逆他,正要发火,就又听见女儿说,
“爸,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孩子,她当年真的夭折了吗?”无论如何,她也说不出“死”这个字。
关老爷子恼羞成怒,
“我说是就是!”
接着就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关虹坐在床沿,看着手里的手机,内心沉重。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事实也不真实,她得自己去找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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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项家。
黎冠华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妈已经看着他好一会,于是她端了一杯温水坐到黎爸身边,递给他,
“在想什么?刚刚一进门我就看你不对劲,遇到什么事了?”
黎爸想了一下,问黎妈,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隔壁院子的那个女主人?”
“有,还打招呼了,怎么了?”
“你们打招呼了?你觉不觉得她有点眼熟?”
黎妈赞同地点点头,
“是啊,你也这么觉得啊?她说她姓关,可是我回想一下,我从没有认识一个姓关的人。”
“关?”黎爸仔细回想了几秒,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黎妈,
“我想起来了......文松的老婆,就是姓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