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慢慢散去,私塾外只剩下陆仞一人。
他沉思了片刻,然后一脚踢开私塾大门,闯了进去。
学堂里很安静,整齐地陈列着近二十张简易的课桌。
桌上纸笔书籍皆摆放有序,没有丝毫凌乱的迹象。
“没有反抗,说明孩子们都是自愿跟着田奇离开的么?”
陆仞皱紧眉头,继续在学堂里四处观察着。
讲坛旁边放着一个竹筐,里面有几本田奇的藏书。
陆仞本没有在意,可他转身之际,余光看见竹筐底部似乎压着一本黑色的古籍。
他将古籍取出,发现封面并无书名,只有一个诡异的莲花图案。
不!
确切来说,这是一座莲台。
花边有内外两层,各有九片花瓣交错排列而成。
而在莲台中央,有一个蒲团。
乍一看,像是佛门菩萨打坐用的。
可是田奇在镇上教书十余载,就连自己的前身也在这间学堂待过一两年的时间,从未听说他信奉佛教的说法。
带着满腹疑惑,陆仞缓缓将这本诡异的古籍翻开。
“凡尘多疾苦,人命如草芥。”
“入我长生门,授尔长生法。”
“童子十八人,端坐莲台上。”
“青铜灯一盏,尸油何时干。”
“莲台血横流,青灯夜长明。”
“大梦方醒时,得道授飞升。”
古籍不过寥寥几页,可是开头这段话就把陆仞给震惊到了。
这.......似乎是某种邪教蛊惑世人的口号。
长生门么?
似乎,印象中从未听闻。
那这本古籍,田奇又是从何得来的?
童子十八人........
陆仞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站在讲坛朝下方看去。
不多不少,刚好十八张课桌,十八个孩子!
“莲台血横流,青灯夜长明。”
这应该就是所谓得道飞升的献祭仪式。
田奇需要将十八个孩子放血,然后点燃一盏装有尸油的青铜古灯。
等到血流干,灯燃尽,仪式便算是完成了。
陆仞深吸了一口气,双拳不自觉地攥紧。
记忆中的田奇,是一个喜欢穿一袭灰色长衫的儒雅中年。
他虽已年过四十,可浑身上下书卷气很重,说话做事也极为得体,俨然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
没想到.......他的内心居然暗藏着如此邪恶的念头。
亏他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居然被几句洗脑的口号给轻易蛊惑了。
献祭十八个孩子的性命,就为了书页上“得道飞升”四个字?
陆仞气急之下,将那害人不浅的黑色古籍撕得粉碎。
可是问题紧随而来。
田奇,究竟把孩子们带去哪儿了?
他举行献祭仪式的地点会在什么地方?
私塾面积不大,除了学堂就只有一间小院。
陆仞把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隐蔽的藏身之处。
“按廖捕头的说法,没有人目睹田奇或者任何一个孩子离开杨柳镇。
那么,他们一定还在镇子里。
而田奇为了举行献祭仪式,肯定不能让人找到,所以很可能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陆仞来到私塾后面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
里面黑乎乎的,东西随意堆砌着,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可以落脚。
一番观察下来,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陆仞沿着过道一直走,发现角落处竟然还有一扇小门。
他一脚将门踹开,外面是一条小巷,两边都筑有围墙。
这里不是正街,加上杨柳镇的居民鲜少有修建后门的习惯,所以这条位于住宅后面的小巷平日几乎无人往来。
陆仞站在小巷中,目光沉沉地朝前方看去。
“田奇的家好像就在那边。”
他刚要动身,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一条很新的车辙印。
“用车把孩子们转移走的吗?”
可是那么多孩子,为什么会都听田奇的话?
别的孩子上私塾已有些时日,对田奇无条件信任还能理解。
可元宝生性调皮好动,还是第一天来私塾上学。
用刘莺的话说就是:他不捣乱就不错了。
“看来,田奇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把孩子们都弄晕了。”
既然确定了方向,陆仞便不再迟疑,以最快的速度,沿着车辙印追了过去。
抵达田奇家后墙时,车辙印却并未消失,而是一路向前。
不在他家?
陆仞目光一凝,总觉得哪里透露着古怪。
“那是什么?”
后墙并无院门,想要进入田奇家只能翻墙。
陆仞自然可以轻松办到。
可田奇带着那么多昏迷的孩子,怎么可能翻墙进去?
走前门的话,又势必会被邻居看到,从而留下蛛丝马迹。
但陆仞却在院墙的一角,发现了一个和私塾里一模一样的竹筐,里面堆满了砖石,力气小点的人根本挪动不开。
似乎,这个竹筐的存在是为了掩盖什么。
陆仞走了过去,单手将竹筐掀翻。
竹筐背后,赫然露出了一个宽高约莫一尺的洞口。
成人从这儿钻进去都绰绰有余,更别提几岁大的孩童了。
这个洞口明显是被人有意敲开的。
陆仞看向竹筐里的砖石,其来源不言而喻。
一切都已明了,田奇就是从此处将孩子们偷偷转移到了他的家中。
至于那没有消失的车辙印,其实也很好解释。
留下一辆板车在他院墙外,势必会引人注意,从而怀疑到他的头上。
他把孩子转移后,又将空车给推去了某个地方遗弃,然后自己从正门回家。
如此一来便可算是天衣无缝,根本不会有人猜到孩子们其实就在他的家中。
陆仞冷哼了一声,双腿在墙面上一蹬,十分轻盈地跃入田奇家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