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下一步咱们该做什么。”
“皇城那边，也传来捷报，说河琛已经没了。”
屋内，几个男人都好整以暇的注视着小鱼，眼神里都燃着明亮的光芒。
那是少年热血难凉的火光。
现下崔云松已经落马，蜀地已是掌中之物，河琛这个隐患也已经去除。
被蒙在鼓里的海邧，也已经再无还手之力了。
“咱们的丞相大人，还在潜心规划科考之事吧？”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恐怕还一心想着，怎样把朝堂变成他一手遮天的棋盘。”
“那就由我们亲手去送他一程。”
小鱼目光从容，坐在床榻上轻声笑着，像在说一件格外轻巧的小事一样。
可也只有她知道想要真正推翻海邧，推翻这个扎根在皇城多年的世家，有多么困难。
这棵名为海家的大树，已经盘踞在皇城太深。
他的根深深扎在皇城的土地里，一寸一寸，都与这个国度息息相关。
除掉了海邧，却并不是除掉了海家。
除掉海邧，海家还是会存在，尽管没落也还是威胁。
唐小鱼明白斩草要除根的道理，但想要只凭一朝一夕就覆灭一个家族，还是有些太牵强。
她明白一个道理，时间会磨灭一切。
这个家族遭此重创，只需继续打压，这棵大树就会慢慢从根里烂掉，直至死亡。
她微笑着，由春柯搀扶着起身。
“崔家贼子全数斩首，但崔云松的很多势力还需要拔除。”
“金沙楼首当其冲。”
“梅朔，你就暂且留在蜀地，暗一暗二会从中辅佐你。”
“记住本宫给柳姑娘的承诺，她是可用之人。”
“这里暂且交给你，本宫明日启程回皇城。”
“待到处理完所有事，本宫会亲自为各位封赏。”
小鱼眼含笑意的看着所有人，声音温和无比，却让人觉得格外有力量。
她就只是站在那里，只有一身单薄的白衣，发丝就那样被钻进屋内的风吹拂着，
她没有甲胄兵戈，没有珠钗华服，
可她只需要站在那里，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悦诚服。
众人格外严肃的齐齐半跪行礼，像是忠诚的信徒，在跪拜他们的神只。
待到安排好行程，梅朔便与暗一暗二告退离去。
江浩也要带着夏桀的兵马，回草原复命。
他只是不舍的看着小鱼，却不知该说什么。
小鱼看着江浩这小子的扭捏样，不禁莞尔。
她伸手示意江浩过来。
江浩手中还把玩着小鱼的镯子，见此赶紧半蹲到小鱼身旁，
目光一刻也没从小鱼脸上移开。
他有些惴惴不安的紧握着镯子，心想这是殿下给自己的，该不会要回去吧。
要是要回去了，那日后思念殿下，连个物件也没有了。
小鱼看他死死捏着那镯子，心想这是怕自己要回去不成？
自己就那么小气？
她无奈的笑了笑，摸了摸江浩的头。
“你做的很好。”
“这小镯子是本宫送你的，你拿好，本宫又不会抢回去。”
听了小鱼这话，江浩才放下心来，喜滋滋的把镯子揣回兜里。
“见过夏将军了？”
小鱼只是如是问道。
江浩点了点头。
“夏将军是个很好的老师，我想跟着他你能学会很多。”
小鱼只是温柔笑着，眼神平静。
话只点到为止，可江浩却明白了殿下的意思。
殿下是要他带着兵马回草原，留在草原磨练。
要他跟着夏将军学习，从草原带着军功回来。
这是殿下给他的前程。
留在夏将军麾下学习的机会格外难求，江浩明白殿下的苦心，也不愿辜负。
他只是深情凝望着殿下的眼睛，不舍得复命。
“臣，定不辱命。”
两人无声的对望着，最后还是小鱼拍了拍江浩的脑袋，目送他离开了。
江浩会带着兵马，去到草原，去奔赴他的前程。
这是小鱼能给他的，最好的路。
春柯看着屋内的人一个一个离开，似乎直到最后也只有他，一直陪在殿下身边。
他们都会离开，会走远，会奔向各自的未来。
春柯心想，似乎只有自己不会。
他是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他的未来，就在眼前，殿下就是他的所有。
他没有什么大愿望，大志向，没什么大业要成，没什么大事要做。
眼前人，就是他的全部。
他心中不觉得失落，反而觉得庆幸，只有他可以永远留在殿下身边。
小鱼安排完众人，这才懒散的坐在镜前，得空梳洗。
春柯十分自觉的拿起梳子，细心而温柔的为小鱼梳头。
看着殿下面色仍带着几分病态，他不免有些心疼。
良久，他才敢轻叹一声：
“殿下受苦了。”
小鱼却只是笑了笑，她从镜中看着春柯的神态，满目垂怜。
“让你担心了。”
两人从镜中相顾无言，小鱼没有如从前一样，去玩闹的捏捏春柯的脸。
这倒是让春柯很不自在，从前殿下都会如此的。
春柯如同一只委屈巴巴的大金毛，看的小鱼不知说什么好。
她心中有些苦恼，只是过了很久才问道：
“春柯，你怪我吗。”
这不明所以的话，让春柯愣了愣。
他为小鱼梳发的手也顿住了。
满目疑惑的春柯抬起头，看着殿下，不解的说：
“殿下何出此言呢？”
他温柔的将梳子放下，把小鱼的头发盘好，这才蹲到小鱼身前。
小鱼爱怜的看着春柯，轻轻去抚摸他的脸颊，心中更加苦恼，眼神隐约还有些自责。
“你救驾有功，本宫本该为你封赏，求个一官半爵给你的。”
“你能力出众，本宫看在眼里，你不该埋没在我身边。”
“春柯，本宫能给你更好的前程。”
“就如江浩梅朔一样，本宫能给你同他们一样好的前程，甚至更好。”
小鱼说到此处，双手不禁轻轻捧起了春柯的脸颊。
“可，本宫不想放你走。”
“真是稀奇，我常常追寻他人本愿，从不做如此自私，违逆，专断之事，
可本宫真是不想放你走啊，春柯。”
说罢，小鱼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良久后她才慢慢松开手，温柔的注视着他。
“但本宫不会困住你，春柯，我只问你，
想不想要更好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