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之士必不加害忠义之人!
边柳的话像是一面镜子照亮了唐婉“丑陋”的脸。
因为按照他们父女先前交谈的,眼前的少年最后是必死无疑。
如果照这么说,谁才是不忠义的那个人呢?
“伶牙俐齿,难怪李氏兄弟会让你来此行大逆不道之举。”
“我常人听人说,男子不做二臣,女子不嫁二夫,是谓忠也。今日之前,我听说王妃为弘农王守节,至死不渝,心中常有敬佩之意。却没想到,王妃守得并不是己心,只是迂腐二字摆了,不仅如此,还是一心口不一之人。”
唐婉气的直接站了起来,眼前之人居然说她守寡是守给他人看的。
“你敢忤逆谤上?”
“朝廷早有讣告,弘农王与王妃皆葬于邙山之中,你是哪门子的上?”
边柳偷偷瞄了一眼,果然,唐婉气的胸口频频起伏,一个小女生装什么心如止水老寡妇?
“你说我‘心口不一’?”唐婉抚了抚胸口,强作平静的坐下,出言质问道。
“当然,王妃既然答应让我来这里,便是同意了这事。现在又指责我等不忠不义。如此,岂不是心口不一?在我看来,王妃贬低的不是我等,而是无法正视自己的本心罢了。”
无法正视自己的本心!唐婉喃喃自语道。
是啊,她只是想要通过贬低眼前之人来臭骂那个委曲求全的自己罢了!
想到这,唐婉也终于肯放下自己的尊严,既然已经选择了报仇,何必又如此惺惺作态呢?
“你可知道你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唐婉问道。
“还请王妃赐教!”边柳拱了拱手。
见边柳还抬着头,这般伶俐之人却因为先前那点小事而如此天真,唐婉突然想笑出来,却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的脖子不累吗?”
当然累啊!
但这抬高的可不是脑袋,而是男人的气节,再累也得顶着。
“非礼勿视,非礼勿闻。王妃有何指教尽管明说便说,在下还撑得住,万一岔过气去,躺在床上,在下也还是能学习揣度弘农王的言行生平的。”
唐婉自然知道眼前之人那点小心思,不就是在告诉自己,万一他装昏过去,最后耽误的还是他们的事吗?
“大王虽然地位崇高,但也不是眼高于顶之人,与人对视,自然当不卑不亢,现在,你就应该对着练起。”
“在下可不可以认为,王妃的意思是,当在下代入弘农王的身份时,是可以平视王妃的;只有当代入自己时,才必须紧守本分?”
“嗯——姑且可以这样认为。”
边柳闻言,赶忙喘了一口气,然后扭了扭脖子,看向唐婉,轻轻一笑。
“粗俗!”唐婉忒了一口,语气却不像先前那般冷峻。
“你看够了没有?”片刻后,唐婉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脸色又连忙一变。
这要不是寄人篱下,边柳横竖得来一句“美人一怒,瞬间倾城”。
边柳转过头,只能假装观看窗外的风景,然而窗外什么都没有。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的一言一行都要严格要求自己。吐字要轻,语速要慢,脚步要平,行动要缓……”唐婉这些天似乎努力把她和刘辩在一起的日子全部回想了一遍,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神态细节,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些你可都记下了?”
边柳点了点头。
“当真记下了?”唐婉有点不相信,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前少年能够全部都记下。
边柳随即复述了一遍,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还真有几分样子。
唐婉点了点头,说道:“以上这些都是宫内行走,与王公大臣相见时所执的礼,至于私下见面,却不必如此拘谨,但也不可失了本分。”
说着,唐婉又把刘辩私下与人见面时的表现说了出来。
唯独缺少的是刘辩和自己相处的那部分。
在唐婉的介绍中,刘辩一直是个知书达理,谨守规矩的至诚君子。
而这也与刘辩的生平有关。
“大王虽然生在皇宫,却是长在民间。因为先帝诸子尽相夭折,所以将大王养在道人史子眇家里,以史道人之道术,护佑大王平安。所以你要假冒大王, 就必须知道史道人。”
唐婉说着,又走回内间,拿出了一幅画卷,“这便是史子眇之像,若是之后有人拿其画像试探与你,你需要知道他是何人。”
边柳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史道人本人?”
“大王被接回宫的第二年,史道人便羽化飞升了。”唐婉淡淡说道,似乎不想多提。
“那其家人?”
“其余之人我也不知,不过你要记住,你所要扮演的乃是天下至尊,身份不是寻常人可以质疑的。史家其余子弟,你只要一概装作不知就是了。若是他们有人与你言及少年之事——”
唐婉停顿了一下,见边柳不答话,便问道:“你该如何?”
“忘了?”边柳试探性答道。
“当然不可。不过你要切记,因为外人甚有可能制造子虚乌有之事,以此试探,无论他说的如何真切,你往往不可顺其言承认。”
边柳点点头,这点他也想到了。
“若是真遇到此事,你只需要矢口否认,并告诉其他人,你乃皇室子弟,自幼学习圣贤之道,断无与人娱乐,耽于逸乐之事。”
“还有一件事,你得记住,你于史家之时,其人畏皇室之尊,故以史侯相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