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怎么会出现在此?”
荀彧带着郭嘉找了一间僻静的茶楼,又上了二楼雅间。
“不怕文若笑话,先前听闻文若在袁盟主手下为官,所以便变卖了家当,想北上请文若代为引荐。没想到中途却听见了缑氏发生的事情,这不,想来看看有无出路!”郭嘉自嘲道。
郭嘉出身寒门,当然,这时候的寒门可不是寒酸之意。
要不然郭嘉也不能轻轻松松拿出几锭金子;像朱儁同为寒门,其母亲的私产就能值一百万钱;
搁后世妥妥的中产阶级以上。
这时候的寒门是相对于世家大族、地方豪族来说的,一般指祖上阔过,但父祖辈没有继续在朝廷担任高官,地方上也没有强盛的宗族势力,而自身的经学水平又暂时称不上名士。
像荀彧这种,哪怕他不愿出仕,但无论走到哪里,当地官员都会待以上宾,尽心招揽。
而像郭嘉这种,地方上当个小吏或许不难,但要摆脱斗食小吏的身份继续往上,那就得四处寻找晋升之阶了。
……
“不知奉孝可找到出路?”荀彧问道。
郭嘉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杯子,结果因为是茶水又觉得有些乏味,叹了口气说道:“唐公欲效周公下士,设招贤馆,招揽士子,广布钱财,只可惜有才之士徘徊数日,却未见得唐公一面,此举可谓是只学的周公之表,而未学得其用人之能。”
“所以奉孝先前在街头故作狂狷,以成仙气运之说挑衅他人,望以此传达唐太守之耳,以展心中才学?”荀彧恍然道,荀彧知道郭嘉生性不羁,却也知他不好与人争辩。
“文若知我!”郭嘉淡淡道,不过很快又揶揄一笑,“不过也不全是为此,先前那几人胸无半点才学,见些许钱财便两眼放光,人与亦云,夸夸其谈,比之鸡鸣狗盗之辈尚且不如,我羞与之为伍。”
“奉孝有鸿鹄之才,鹓鶵之洁,如今与这鸱鸟抢一腐鼠,实在是太委屈了!”荀彧遗憾的说道。
“不敢!”郭嘉连忙表示。
“奉孝接下来将如何自处?”荀彧问道。
郭嘉诚恳的说道:“唐瑁不知退守颍川以求自保,又寄托于关东豪杰,妄图借他人之兵退却董贼。以我看来,不过是取死之道。”
“奉孝觉得关东豪杰不会出兵相助?”
“自然,若是诸人有意出兵,此时联军早已陈师洛阳城下。文若从袁盟主那来,不知我言对否?”
荀彧看了郭嘉一眼,便点了点头。
郭嘉见荀彧承认袁绍没有出兵的念头,于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便说道:“我本欲借先前事端,见唐瑁一面,若唐瑁肯用我之才,我再考虑是否效力;若是唐瑁无半点明辨,我这还想着北上找文若代为引荐,如今在这里见到文若,态度如故,我也不用担心文若不肯见旧人了。”
“奉孝莫要打趣我,我现在的情况,其实和奉孝差不多,所争的不过是一只大点的腐鼠罢了!”说着,荀彧便把袁绍的一些用人选人之事说了出来。
郭嘉听闻,不由得哀叹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为袁绍徒有虚名,还是在为自己无法遇到明主。
“奉孝若是不介意,来日我为你引荐一人,此人内有雄韬伟略,外有拔犀擢象之才,而且此人用才唯贤,绝不会只看出身门第。”
“文若说的该不会是典军校尉曹操吧?”
“奉孝也知道曹操的事了?”荀彧觉得有些惊讶,又想到对方的才华,觉得猜到曹操也理所应当。
“具体还不清楚,不过算算时间,能和文若遇到,又有可能令文若如此推崇的,也只有挥师西行,遇挫不折的曹操曹孟德了。”
“实不相瞒,此前我已经建议曹操告别袁绍,发兵东郡。而此来,除了替袁绍一探究竟外,还有就是拜访陈留卫子许,从他口中得知缑氏之虚实,不料刚一入城,就让我遇到了奉孝,看来我此行收获当不止于此了。”
郭嘉听完却说道:“连文若也让曹操先夺谋身之地,看来群雄讨董大势已去,接下来就是群雄逐鹿的时代了!”
“奉孝总是能一语中的,只是大汉的劫难却更重了!”荀彧叹息道。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世间之事,向来如此,文若又岂能不知?”郭嘉没有多少感伤,毕竟,他连汉禄都没吃上。
“那我代为引荐之事?”荀彧想知道郭嘉愿不愿意投靠曹操,毕竟现在的曹操势力可太单薄了。
“在下却之不恭了!”郭嘉相信荀彧的眼光,同时更相信,只要有人能善用他,不论是谁,都能在乱世占据一席之地。
“好!”提前为曹操寻觅到一大才,荀彧颇为高兴,接着又说道:“我初来缑氏,此地详情不如请奉孝告知一二!”
“固所愿也!”郭嘉拱手道,“据我所知,此地做主的不仅有唐瑁,还有一人,名为李旦。”
“李旦?”
“是的,此人羽林郎出身,先后在蹇硕,何进,董卓等人手下做事。弘农王死讯传出之时,他正在弘农王郎中令李儒身边做事,故而能瞒天过海,将弘农王救出!”
荀彧低眉思索着,若是这么说,那这弘农王还真可能是死里逃生之人,不像是假冒的。
接着,荀彧便问道:“唐瑁与李——李旦实力如何,可守得住董卓进攻?”
郭嘉摇了摇头,说道:“唐瑁与李旦拿下轘辕关后,效仿先帝,成立六军,对外宣称有八千劲卒。但据我这两日观察粮草运送,兵器打造来看,县城与轘辕关的兵马加起来,最多只有三千人。而这其中,只有三分之一的军队能够着甲,也就是说,此时董卓派出任意一员大将,缑氏顷刻之间就会沦为人间炼狱。”
荀彧突然有些恼火,先帝所立太子,国之正君,居然被唐瑁李旦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以此实现自己的野心,实在是可恶至极。
“奉孝可有见过弘农王,其人如何?”
“唉——”郭嘉长叹一声,“虽没见过,不过也可以猜想得到,这座城里的故天子,和长安城里的现天子,恐怕是同病相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