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没有在柏君城多逗留。他与四名侍从说好的半月后在江口邑会合,但自己在地底暗室就待了二十二天,再加上江口邑到柏君城的时间,已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而自己赶回江口邑还需要至少四天,这么一算,总用时已超过一个月。
四名侍从都是师父金刀黑剑安排给自己的,但其中有一两个说不定也是金璃儿的人。自己这么久没有露面,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这件事也迟早会传到师父和金璃儿那里。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冰冷的想法——杀了他们!
待赶到江口邑与四名侍从的约定之处,却并未发现四人的踪影,找了附近的一个卖瓜果的小贩一问,那人说十天前还见过四名带刀的男子,还以为他们是来催缴税收的官兵,把附近做小生意的都吓得不轻,哪知这四人只在附近打转,并不跟人交谈。但他们已有好几天没有出现了,大概早已经去了别处。
玄英知道他们等了自己几天而没有等到,肯定是自行回了金阳城。
他忽然感觉自己也并不属于金阳城,那里虽然有自己的松竹园和将军府,但丝丝已没有在那里,听师父的口气,似乎他已对自己不满,甚至说是提防,他不知道自己还回去干什么。
但他又能去哪里呢?离玄岛被赤沙国蹄族人占领,柏君城的玄宗老宅早已不复存在,他也只有回金阳城,至少在那里还可以杀些赤沙国人。
想到这里,他将马头调转,朝东方的金阳城驰去。
玄英沿途看到许多人携幼扶老,拖着大包小包,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西行。心想这条官道上经商的人不少,但行脚商人往往都是青壮年男子,这些人带着老人小孩,根本不像经商,倒像是举家迁移。
他忍不住好奇,找了两家人一问,才知到赤兵推进得极快,不到一个月时间,已接连攻下金阳城的花蝉邑和破蹄邑了。金阳军一路北撤,已退到了涂山邑附近。许多老百姓听到战事不利,都想着办法往远离金阳城的方向逃。路上这些拖家带口走的,基本上都是害怕赤兵攻破金阳城而早早逃命的百姓。
一名六十几岁的老汉说道:“听人说姜金尉本来将接云关守得跟铁通似的,赤兵根本就过不来。可我城那个年轻的将军调了两名银尉过去之后,反而坏了事,接云关没几天就被赤兵攻破了。”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真想不明白刀剑尊者为什么让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做将军,唉……”
玄英忙问:“两名银尉过去坏了什么事?”
老汉回头瞧了瞧,只是再摇了几下头,没有回答。
他身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气冲冲地说道:“有什么不敢说的,难不成这里都有金刀门的人了?江金尉守关守得好好的,结果喝了一口旁边的人递过去的水,就直接昏倒了。现在整个金阳城都说江金尉是被金刀门的人给害了,我猜肯定……”这年轻男子的长相与那名老汉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儿子。
那老汉不待他把话说完,怒道:“狗日的你知道个屁,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八道!”举起扁担将他儿子赶跑了。
玄英辞别了这一家人,继续东行。心说如果传言是真,那金刀门中肯定有人做了叛徒而故意放了赤兵进关,但这个人的后面是不是师父呢?
他随即想起在柏君城穆龙光对自己说的一些话,那些字眼好似一个个尖钉般刺入他的脑海,让他汗如雨下。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这种恐怖的思绪中跳了出来,心里大叫道:“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师父,他的武道已经那么高了,没必要去抢碧野的东西,他的权势已经那么大了,也没必要去勾结赤沙国人……”
浑浑噩噩之中,他回到了松竹园。
几名侍从果然已在家中等他。
玄英随口对一名侍从说道:“你去把丝丝姑娘叫过来,我有事找她。”
那名侍从应声而去。
那人才走得几步,玄英又叫他不要去了,因为他想起了丝丝已不在金阳城,而是去了碧城。如果她还在金阳城的话,自己出去了一个月,不待吩咐人去叫,她已早在松竹园等他了。
玄英坐在凳子上沉沉地叹了口气。
另一名侍从小声说道:“将军,尊者回来后请你即刻去找他。”
玄英听到这句话,好似从一个极深极深的梦中惊醒,猛地抬起了头,冷冷地盯着他名侍卫,眼中发出的光好似刺骨的冰水。
那侍从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道:“将……将军, 你……你这是……这是怎么了?小的……小的说错了话么?”
玄英恶狠狠地问道:“他为什么叫你来跟我说?!”
那侍从浑身的汗毛几乎一根根都竖了起来,说道:“尊者……尊者叫人,叫人传话过来的……当时……我们四个……四个都在……”眼光不自禁地瞟向另外三名侍从。
另外三名侍从慌忙半跪了下去,参差不齐地说道:“将军,的确……的确是尊者叫人传话来的……”
“我们在江口邑等了你五天,以为……以为你回来了,因此就没有再等……”
“请将军恕罪!”
玄英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你们先走吧,我等一下就去见师父。”
四名侍从慌慌张张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