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除了个还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宝宝以外,都算是受到过良好教育的,深谙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倒是很快的就把午饭解决了。
拒绝了闵行要结账的要求主动付了钱的贺卿,再次拉着闵行,闵行拉着凡宇三个人绕着步行街又走了半天,来到了一个装点得非常田园风格的奶茶屋。
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英俊帅气,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非常和善的样子。
凡宇从一进来就盯着人家一个劲儿的瞧,弄得对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闵行低声问他,“凡宇认识mike老板吗?”
贺卿是这家奶茶店的常客,跟老板mike也算熟稔,一进来就给大家介绍了彼此。
小家伙抿着嘴摇摇头,道:“凡宇不认识,不过凡宇觉得mike哥哥像阿圭。”说着,就捂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
经他这么一说,闵行也觉得这个奶茶店老板眉宇之间竟真有些和樊圭相似,只是比起冷漠疏离孤傲的樊圭,这个人的神情更温暖和善,倒有几分师兄和崔珏的意味。
mike的烹制技术果然熟练,没多久便微笑端着三杯奶茶从料理台后面走出来。
“请慢慢品尝!”他礼貌地伸了伸手,随后便转身回到了料理台后面。
闵行和凡宇纷纷低头喝了一口,不觉都为这奶茶丝滑的口感而赞叹。
“很好喝。”凡宇很喜欢,忍不住多喝了一口,随后又问闵行,“球球可不可以喝?”
“NoNoNo。”贺卿赶忙给他摆手指,“不可以的哦,球球还是小孩子,喝奶茶对身体不好的。”
“哦。”凡宇有些遗憾,逗着怀里的球球,小家伙吃的饱饱的,又被贺卿照顾着便便过了,这会儿一个劲儿地吧嗒小嘴想犯困。
含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贺卿转而看向闵行,道:“闵行刚才说,你之前的发病,都是什么情况?”
闵行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其实过去很多次的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只是自己醒来之后,身边的东西都会有被破坏的痕迹。最近的一次大概是半年前,我们在侦办另外一宗案子,当时在检查案发现场的一个小屋的时候,我应该是又发作了。”
那次醒来之后,师兄和刘鹏都对当时的事情绝口不提,可是他还是观察到师兄无法抬起的手臂,拿重东西的时候非常艰难的动作,额头的冷汗。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只要自己发作,受伤害的一定会是师兄!
他已经不想再这样了!
贺卿皱起眉,手放在唇边轻轻敲击,道:“你说应该,难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闵行微微颔首,点了点头,“是的,从很早的时候就是这样,什么都记不清楚了。有时候觉得我是自己,可有时候却会变得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有什么在努力从身体里挤出来。”
贺卿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微微带着错愕,“闵行说的,是……人格分裂?”
闵行摇摇头,“我不知道,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怎么了。义父和师兄从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过去的事情就要忘记,我很努力的去忘记,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总觉得自己身体里那股力量更加无法控制了。”
“所以你昨晚会情绪失控,就是因为体内的某个力量突然无法压制?”贺卿问。
闵行皱着眉,手掌轻轻地揉着太阳穴,“我说不清楚,当时只觉得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话,然后大脑里就一片空白了。”
他的样子让贺卿非常心疼,她拉住他置于桌面的另一只手,安抚地握紧,“闵行,你不要刻意去回忆会让你头痛的事情,这样只会让事情更糟。”说着,她歉意地一笑,道:“很抱歉,我不是专业心理学的医生,否则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不,你别这么说,昨晚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闵行摇了摇头,浅浅一笑,“以往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当场就醒来,而且不仅如此,我清醒过来后,脑海之中对于发病当时的以及还非常的清楚。这些都仰赖于你的针灸之术。”
“是呀!”贺卿感叹了一句,看着这个人虽然疲惫却还算精神的眉宇,以及眼底的清明,也忍不住道:“看来这个方法对你确实非常有用。其实我也是刚学不久,住在我家的我哥哥的一个朋友最擅长国医之术,这个针灸的方法就是他教给我的。”
“这样啊!”闵行了解地点了点头。
贺卿看了看他,敛眼思索了片刻,突然提议道:“闵行,你看这样行吗?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不如我们约个时间,你和那个人见一面吧!他非常精通此道,也许对你的病情会有很大的帮助的。我也不忍心看你总是这样忍受痛苦,虽然他并不长到医院坐诊,但是我和他说,他一定会答应的。”
“这……”闵行略有些犹豫。
林樾之前的叮咛让他彷徨不定,师兄要求他忘记病情忘记过去,可是如果他去治疗,就一定会反复的面对这件事,这样就违背了师兄的意思。
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贺卿见他如此,在一旁劝道:“闵行,别犹豫了,你也不想一直这样下去不是,而且你失去了控制,伤害的还是身边的人,他们也会担心的。如是你治好了,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了。”
贺卿的话触动了闵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伤害身边的人,不愿给别人带来麻烦。
最重要的是,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陪伴在师兄的身边。
“好,我听你的。”
见他答应,贺卿高兴的一击掌,“太好了,闵行,我今晚回去就和那个人说,一定没有问题的,你把电话留给我,到时候我通知你。”
“好。”闵行乖乖地把手机递过去。
贺卿一边输入号码,一边笑着道:“其实你不必太担心,那个人你应该也见过的,就是昨晚港都夜宴上弹古琴的那个人。”
“你是说陈珙先生?”闵行诧异道。
贺卿奇怪道:“你们认识?”
“嗯,之前见过两面。”闵行点头。
贺卿笑得犹如一弯新月般皎洁明亮,她道:“那就更好了,你放心好了,陈珙大哥人很好的。”说着,她还俏皮地朝闵行眨眨眼,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自信表情。
被她活泼可爱的样子逗笑,闵行浅笑着垂下头,眼底却极快的闪过一抹光芒。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你。”他重新抬起头,眸中已经恢复了平静淡然。
“别客气,我们都是朋友的。”贺卿摆摆手。
闵行低头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和贺卿提出了告别,站起身主动的付了奶茶的钱,牵着凡宇和贺卿并肩往外走。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门上风铃悦耳的声音,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穿着浅灰色西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阿超?”mike看到来人,脸上一喜。
“裴超哥哥。”凡宇也认出这个人就是几天前在港都酒店见过的裴氏二公子裴超。
裴超孤傲冷漠的神情,在看到一脸惊奇喜悦看着自己的小家伙的一瞬间,就更冷了几分,深蹙着眉头瞧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凡宇。
“怎么是你?”
小家伙瑟缩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不友善,“凡宇和闵行贺卿来喝奶茶。”他抿着小嘴,有些委屈的解释。
“是嘛?”裴超意味不明地勾唇冷冷一笑,随即越过凡宇走进奶茶店找了个地方径自坐下翻看一本杂志。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让凡宇感觉很伤心,难过地抿着嘴垂下头泫然欲泣。
“凡宇,我们回调查科吧。”
闵行不是那种和人见过一面就会相熟的人,更何况是这个态度极端不和善的裴二公子。
干脆当做没看到,拉着凡宇就离开了奶茶屋,贺卿看了一眼裴超,也撇嘴瞪了他一眼,转身追着他们而去。
mike奇怪地走到裴超身边,低声道:“阿超,你这是怎么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对自己店里的客人如此的态度,以往就是那些纠缠自己撒娇卖萌的女学生,他也都没有这样过。
“啪”的一声把杂志摔在桌子上,裴超烦躁地嗤了一声,“真啰嗦!”说着,便一把拉住对方的领口将人拽到面前,朝着那张温暖的双唇吻了上去。
*
入夜后,海城时间晚上9点14分,蔚蓝国际机场,从希腊直飞海城的航班降落在了宽敞的停机坪上。
VIp通道内,一个身穿大红色风衣,围了一件油画元素画面的丝巾,戴着宽大墨镜的女人在随从的陪伴下缓缓的从里面走出来。
“大小姐,二少爷说让我直接把您送回老宅。”紧跟着的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态度恭敬的说道。
正往前走,手里拨弄着手机的女人动作顿了一下,妩媚地勾起唇角笑了笑,“不必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凯文会送我回老宅的。”她指了指身后的助理。
中年男人很为难地皱起眉,“大小姐,这……二少爷一直在家里等着您,您要是不回去,我怕……”家里那位少爷的脾气,他们谁也惹不起呀!
女人优雅地摆摆手,“不必担心,我现在要去做的事就是在帮他,这个解决了他的火气也就该消了,你回去吧。”说完,女人也不再管中年男人急于挽留的目光,径自往外面等候的车子边走去。
突然,不远处的出入口通道传来一阵欢欣雀跃的欢呼声,女人停下脚步看过去,就看机场正常通道的大门口,一群男男女女堵在那里,手里拿着相机手机不停地朝里面拍摄。
“这是谁?这么大的场面?”女人的神情似乎有些不悦。
身旁的助理看了一眼,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似乎是二少爷公司里的歌手,据说是刚从台峡开了演唱会回来的,最近风头正劲。”
女人又看了一眼在粉丝簇拥下神情骄傲自得的男人,冷冷地敛下眼,挡住眸中的情绪,道:“小启太不会调教人了。”
助理跟着她走到车边为她打开车门,笑着道:“二少爷的公司那么大,也难免会有这样不懂事的艺人。”
女人含义不明的笑了一下,坐进了后座,随后拿出刚才在摆弄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低哑悦耳却冷漠的嗓音。
女人挑了挑眉,道:“我是贺秋茵。”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道:“您好!”
“我已经到达海城,我想……我们是不是要见一面?”
那边是一阵漫长的等待,话筒里只有男人沉稳的呼吸声传来,还能证明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
片刻后……
“好的。”
贺秋茵满意地一笑,道:“一个小时以后,顶峰国际大厦10层的‘流香’咖啡馆。”
“我会准时到的。”
九点以后的海城市内交通还算通畅,原本应该是一个小时的路程还提前了5分钟达到。
贺秋茵便干脆在顶峰大厦内找了一间高档品牌女装店新买了一套秋装,换下她那身希腊热带气候适合的长裙风衣,才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了‘流香’咖啡馆。
到达的时候,自己邀约的那个人果然如同电话里说的一样,准时的坐在那里等候着。
“我想,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贺秋茵带着优雅而完美的笑容,朝面前的男人伸出手。
“很高兴认识您,我是严忱。”他站起身和对方握了握手,绅士地走到对面为女士拉开椅子。
神情依旧是冷淡而从容,面对着眼前让世界上无数男女倾倒的绝色容颜,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只是当这个女人浅浅一笑的时候,那相似的唇角会让严忱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六年前初遇元晋时的情形。
贺秋茵微微一颔首,褪下外罩搭在旁边的椅子上,随后款款落座。
服务生走过来送上菜单,她点了一杯咖啡因含量很低的拿铁,随后看着严忱只是点了一杯锡兰红茶,忍不住笑了出来。
严忱不解,挑眉看着她。
她掏出包里的手帕捂住嘴,摆了摆手,“请不要介意,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像严科长这样的人,是怎么能够容忍我们家的那只猴子的。”
想到自己儿子从小到大的斑斑劣迹,她就不觉无奈叹息。
严忱敛眉回以浅淡的笑容,“他很好。”他如此道。
贺秋茵愣了一下,随即螓首在唇边勾起一抹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