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悠知道与他纠缠无用。
转身便离开了,直奔御史台署衙。
衙门的人告知她,陆霄外出未归,等他回来了一定告知。
楚余出去找人打探宫里的消息了。
子悠失魂落魄的回了陆府。
她素知兄长正直,但没想到他竟将事情做的如此之绝,一点不念及兄妹之情。
此时满腔愤恨无处宣泄,生生憋在心里,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兄长总要回家吧,总不能躲她一辈子。
陆行得知事情原委,一直陪着开导她,宽慰她不会有事。
待事情查清楚了,萧忆安自然会回来。
夜都深了,兄长还未回来。
陆行熬不住带着丽娘先回屋歇下了。
过了三更,陆霄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脸疲惫。
他见到子悠,毫无意外,似是一切都料到了。
他带着子悠来到书房。
子悠满腹委屈的责问道:“陆大人,如此大义灭亲之举,满金陵,恐怕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陆霄一脸淡漠,给他的妹妹倒上一杯茶。
淡淡道:“三日前,皇后请岳父进宫,说北昭鹰司在北昭境内抓到了逆贼萧景业,已秘密押送回我大景。没想到昨日人就到了,已验明正身。皇后将此事全权交给御史台来查,事关靖北王府,按理我当避嫌,皇后娘娘却指名道姓要我做主审,岳父也说了,若此事为真,或只有此法可不受靖北王府牵连。”
“抓到萧景业与靖北王府有何关系?与萧忆安又有何关系?”子悠霍然起身,眼含委屈的责问。
陆霄偏头望向窗外,长舒了一口气:“八年前萧景业起兵谋逆,正是靖北王带兵去平叛,当时靖北王报萧景业已坠崖身亡,如今萧景业还活着,靖北王已坐实私放谋逆重犯。昨日又有前益州大营参将徐威亲口指证靖北王近年来与萧景业往来密切,有书信为证,靖北王谋逆之嫌便是逃不掉了。”
子悠听了兄长的话,顿时全身无力,眩晕的差点没站住。
她一手撑着桌子站稳,陆霄赶忙来扶被她推开了。
陆霄几次望向她,想说点什么,却开不了口,忍耐了再三还是开了口。
“兄长无能,只是一个五品小官,人微言轻,我三日前已经得到了消息,可是又能怎么样,此事便是我岳父王大人也无能为力,我若透露消息让萧忆安逃逸,如今被关进大牢的便是我们陆家满门。”
“我不信靖北王会谋逆,定是有人处心积虑陷害,哥哥你一定要帮帮王府。”子悠拉过陆霄的衣袖,祈求着。
陆霄扶着她坐下,无奈的叹了口气:“靖北王私放逆贼罪证确凿,如今其他罪证或还待考证,御史台已经派人到益州带靖北王夫妇入京审查,相信不久后便会真相大白。事实查明之前,你就待在陆府,有兄长在,没人会为难你的。”
陆霄疲惫的双眼满是血丝,想来他定是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
他想起那日岳父王郅来找他的情形。
当时他不愿插手此事,拒绝了王郅:“此案岳父还是交给别人来审理吧,小婿不才,怕愧对皇后娘娘。”
王郅开导他道:“你府上与靖北王府是姻亲,我知你心中定有所不忍,但此事木已成舟,你不做,自会有别人去做,靖北王府逃不掉的。若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参你渎职事小,说你包庇谋逆重犯,到时你陆家也要跟着受牵连。”
他听到陆家或受牵连,万般无奈的同意了。
等待萧景业押解回京这几日,他的心仿佛放在油里煎着熬着,却不能为任何人道。
王郅见他为难,特来宽慰他:你还是太年轻,官场本就如此,谁不是踩着别人的血往上爬。既是皇后娘娘授意,待此事了结了,你的品阶也会晋一晋了。
子悠瞧着兄长满是血丝的双眼,想要埋怨他的话,挂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满眼含泪的问道:“我相公被关到哪里了?”
陆霄收回了思绪,顿了顿说道:“萧忆安是被皇后的人带走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你放心吧,他是亲王之子,事实查明之前没人会对他怎么样。”
“查明事实后,他会怎么样?会死吗?”子悠满眼含泪急切问道。
“若属实,靖北王按律当斩,萧忆安或杀或流放。”
陆霄忍了忍眼中的晶莹,面露痛苦之色道。
子悠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揪住了般疼,一个寒颤让她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手指尖麻木的失去了知觉。
陆霄走上前扶了扶她的肩,不忍的望了望别处,还是转过头来对她说道:“妹妹,为保你与陆家无虞,趁靖北王还未到京,赶紧与萧忆安签下和离书吧。
子悠不敢置信的望着陆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哥哥,你此话是何意?我是萧忆安的妻子,纵使死,我也要同他死在一处。哥哥若怕连累,一封断亲书,了断咱们的关系,自可保陆家无虞。”
“妹妹你。。。”还未等陆霄说完,子悠便夺门而出。
西郊行宫,萧忆安熄了烛火,立于窗前。
月光碎银子般撒下来,沾染到他如玉的脸上。
缀在一席白衣上,宁静而美好。
窗前人的脸如这月光一般宁静,唯独一双眼思绪起伏,暗潮汹涌。
就在子悠要出门前,他收到了父王的飞鸽传书,已经预知了将要发生的事。
只是,他没想到皇后与御史台的人来的那么快。
他自十岁起,便远离故土,独居京城。
皇后美其名曰让他与太子一同在宫里受教,实则是以他为质,牵制其父靖北王。
这十余年来,他并不十分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深知父王秉性纯厚,忠君爱国,断不会做出叛君谋逆之事。
他对外隐藏锋芒,凡事绝不出头冒尖;
对自己亦是克勤克俭,无欲无求,唯恐得罪皇后,牵连益州众亲。
独独做过一件出格之事,便是向太后请旨,求娶与他门不当,户不对的商贾之女为妻。
他深以为,父王私放萧景业一事可大可小,全凭皇后定夺。
皇后动用了御史台来查办,想必是要动真格了。
不过,皇上与太后尚在,以他对皇后的了解,单凭此事,她还不至于将靖北王府满门抄斩。
拘禁关押这些苦头必是要吃一些的,父王益州大营的兵权也将会不保。
这些本就是身外之物,况父王早有交权隐退的想法,以兵权换一府的平安也划得来。
他细细思量着,觉得此事虽然凶险,但也不是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