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不曾想到举人少爷会打自己,身体本能的发出反击,真气鼓荡廷杖尽成粉末。
举人少爷大吃一惊,心道:“好厉害的内功。比我胜强数倍。这么厉害的家伙为何会对我包容?是了,他怕朝廷,担心事情闹大了对他不利。那就好办啦。”道:“把手拿开。朝廷法律不允许受刑者得人扶助。”
孔有德怒极,恨不得一掌将这个混蛋打成粉末,他压下心中的怒火,收回手来,心道:“你气力将尽,就算我收手你又能耐我兄弟如何?你敢辱我,我回头就让你死个不明不白。”
举人少爷换一挺杖复打数棍,感觉力不从心,回头找人来换。
孔有德道:“依照大明刑律,行刑者不得中途更换。你想违抗大明律法?是否想造反?”
举人少爷心道:“就算不换人我也能将这个家伙打死。”道:“休要胡言乱语,我们王家忠君爱国世人皆知。”举杖续打。
四十棍过后,孔有德扶起腺国安,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腺国安心道:“大哥神功当真无敌,真气居然可以通过大地传入我的体内。厉害。”
举人少爷出手无功岂能甘休,他若无其事向管家施以眼色。仆人需要揣摩主人心思趋吉避凶,王管家正是其中健者,他立即明白少主想法,叫道:“军士犯法自有朝廷惩处,由不得你们私设公堂。吴桥县太爷最大,处罚乱军之事应该由他作主。大家把这贼军扭送到衙门交由县太爷明正典刑依法办案。”
出尔反尔要不要脸,山东兵无不怒极,瞋目竖眉看向孔有德,看看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几十个王家庄丁一拥而上就要抓人,孔有德大怒,手掌一挥,凌烈的劲风将他们尽数刮倒。他转头欲找举人少爷对质,那少爷早已经钻入人群不见踪影,孔有德正欲抓他回来,王家管家叫道:“官军杀人啦,官军杀人啦,大家一起上别让凶手逃走,朝廷会为我们作主的。”
孔有德怒道:“谁死啦,我没有杀人。”
王家管家向身边正在扎挣站起来的庄丁施以眼色。那个庄丁也是聪明人,他身子摇晃起来大叫道:“我的头,我的腿,我的手,我的骨头,我的筋,我的心脏,我死啦。”然后躺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再动弹。其余庄丁立即有样学样,大喊大叫几声倒毙在地。
腺国安大怒,心道:“这事闹大了,别的兄弟是伤脸,我是伤命,你们这些辽东狗这是往死里逼我。”他上前对着倒毙的庄丁一脚跺下,道:“我看你装死。”他这一脚用力颇重,这个庄丁肋骨断折多处,肺脏大受损伤,一口血喷出来,挣扎站起大叫救命。其余装死者吓得一轱辘爬起来。
王家管家叫道:“踩死人了,踩死了,抓他们去举人老爷那里评理。”
庄丁们再次拥上。孔有德厌恶贪污腐败的明廷官员,对读书人却保持着相当尊重,心道:“能够考上举人肯定饱读诗书,他得圣人教诲肯定知书达理,肯定以国事为重。这样的地方宿老开口一定可以化解这场危机。”
孔有德如果知道自己遭遇的这些烂事都是王举人策划地他就不会这么想,可惜他不知道。孔有德说道:“举人老爷住哪?”
王家管家立即热心地指引方向,亲自带领孔有德前行,辽东人四面围拢护着山东兵随后。
几个人抬出玉床放在王府门外,王家少爷、管家站立两旁,王象春高踞其上。
王象春不知道孔有德的厉害,见到山东兵这么窝囊,认为他们不敢动手反抗,态度比他的儿子和管家还要蛮横。道:“事情经过我都知道啦,现在我以举人身份判决山东贼兵穿箭游街,然后处死,立即执行。”
孔有德大怒,道:“这不行……。”
王象春道:“我说行就行,动手。”
曹绍忠早已被孔有德软弱行为搞得火大,向天开枪道:“我看谁敢动手。”
王象春喝道:“他只敢说不敢作,要知道开枪杀人罪不可恕,朝廷饶不了他们,上。”
王家世代为官,称霸一方无法无天,护院嚣张成性无人敢管,为虎作伥草菅人命的事情没有少干。依照庄丁的习惯,官兵衙役不敢同王家作对,于是手持棍棒刀枪一拥而上。
曹绍忠倭刀出鞘向前一指,道:“开火。”
山东兵们早被辽东人的欺压气的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孔有德强压他们早就动手啦,听得副将下令想也不想就对准冲过来的辽东人扣动扳机。
山东新军训练有素非同凡响,如此近的距离枪枪咬肉。王府庄丁立即倒下几十个,王象春父子身中数十枪,管家脑袋被打没,余者胆破,发一声喊作鸟兽散。
人总是欺软怕硬,辽东人若是面不改色与之对峙,山东兵绝对不敢继续开枪,毕竟欺负弱者与强者殊死搏斗是两码事。辽东人落荒而逃,充分展示出自己的软弱无能色厉内荏,悲愤填膺的山东兵再也压制不住报复的冲动。辽东人四散而逃,追他们没有意义,王府就在眼前,先毁了他。山东兵拔出倭刀吼叫着冲进王府见人就杀。
这还了得,刚才开枪是自卫,现在是屠杀。孔有德刚欲阻止,曹绍忠就将他抱住,道:“大哥,士兵们都已气疯,再无顾忌,你去挡他们,他们说不定连你也砍。人我们已经杀了,仇也结下啦,你将剩下的救下来他们也不会感激你,只会恨你报复你。既然如此,干脆一不作二不休,任由兄弟们灭掉王家满门来个斩草除根一了白了。”
救助同胞是孔有德的本能冲动,根本不考虑前因后果,曹绍忠的话使他突然明白救下的都是仇家。这些仇家会动用他们所有的关系向自己报仇,竭尽全力置自己于死地,事情会越闹越大,越闹越棘手。如果把他们杀光,没有人拿大把的金钱去官场打点,官府就不会特意同自己为难,处理事情的时候会客观一些,自己的罪责反而降低不少。想到这里孔有德只得放弃救人的想法。
士兵们疯狂之后开始冷静下来,看着满地的死尸越想越怕。
孔有德不知所措,他百般隐忍不就是想扫平满洲,为国家民族建立功勋,给追随自己的兄弟们赚一份荣华富贵,使自己获取一部份朝廷的力量剿灭白莲教给妻儿报仇。如今如何是好?
李应元上前道:“王举人是我开枪打死的,大哥你把我绑了交给吴桥县令,这一切都跟新军无关。”
“我杀了两个护院,把我也绑了。”一个新军站出来。
“我也开枪了。”
“我也有份。”
“……”
转眼间两三百人站出来,声称自己犯了杀人罪,就连缐国安都表示自己犯了偷鸡罪和伤人罪。
一位老人上前道:“瑞图呀,杀人偿命,你这些兄弟落到吴桥县令手里必死无疑。你可要想好了。”
孔有德这才发现眼前的老人是李应元的父亲李九成,听说他去西北公干,什么时候混到自己的队伍里面?
李九成老泪横流道:“瑞图,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这一死我们李家就得绝后,老叔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不要送他去死呀,老叔我给你跪下。”
孔有德赶紧把他搀住。这位可是结义兄弟的爹,自己万万受不住他一拜。道:“九叔万万不可,您放心,我是不会看着应元被杀的。”
曹绍忠心道:“孔有德在军事上睿智无比,武功上无人可比,日常琐事糊涂稀里,他能想出个屁办法。”道:“前线去不得,到了那里一定会被关宁锦的孙子们杀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回山东,到时候由孙巡抚与吴桥辽东打这笔墨官司。”
孔有德道:“有道理,咱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山东。”
李九成道:“咱们的盘缠花费殆尽,不如把这王府洗劫了方便路上使用。”
李应元道:“说的对,人我们已经杀了,不介意再抢一把。”
李九成道:“这家人都死光了,就算咱们不抢也会被地方官贪污,他们还会把这个罪名诬陷给我们。既然杀人劫财的罪名肯定是我们的,我们为什么不拿?”
孔有德道:“这不大好吧!拿了钱咱们就是真正的劫匪,罪名永远洗不清。”
曹绍忠道:“话不能这么说。首先,我们杀了人,面对满屋子的金银财宝分文不取,说出去没有人相信。咱们把这里洗劫的一干二净,地方官得不到任何好处,他们顶多据实上报。咱们一文银子不拿,吴桥县令、县尉把王家的财富私分,为了掩盖罪行他们一定会把我们的罪行夸大十倍、百倍,发动所有关系敦促朝廷剿灭我们以免事情败露,我们的罪名就真的永远洗不清了。”
孔有德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把这里所有的财富都拿走,房屋一把火烧了,什么都不要留下。九叔,大宗的东西您登记一下,将来还给苦主,小玩意大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