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天边黑漆漆的地平线一点点吞没那个炙热毒辣的日头,湛蓝的天空变成了糜烂瑰丽的蔷薇色,每一团粉云都像一样可爱,沥青路面经过太阳一整天的灼烧得变得滚烫,楼下有的妇人拿着平底锅放在地面上炒菜,孩童们旁边拿着玩具追逐打闹,炊烟袅袅,嬉笑怒骂,异乡的游子身在其中也会觉得温暖安心。
当温暖柔和的夕阳抚摸起艾蕊萨精致秀气的小脸,她才从玛格丽特的床上幽幽转醒过来,一股浓郁的亡灵煞气从墨菲斯托的袖扣里飞出来钻进她的眉心,“不...不要...不要拔,我求求你,你想进来么,我的主人,不要...我...我怕疼。”墨菲斯托略带诱惑的求饶声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脑海,紧接着是几个男人兴奋龌龊的笑声,随后出现了一段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艾蕊萨捧起那颗典雅的袖扣,巴掌大小的脸上绽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坏笑,“嘿嘿嘿,墨菲斯托,你还会这样给员工发福利么,你这人还怪好的嘞。”
阿瓦塔的贫民窟民风保守,除了隔壁那对颠公颠婆每天晚上毫不避讳,艾蕊萨来到阿瓦塔这十年来几乎再也没看到过这么劲爆的画面,这枚袖扣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艾蕊萨来说就是深夜影院。
艾蕊萨走到厨房里,厨房里的食材和她记忆里的差不多,地上篮子里堆满了土豆和番茄,灶台墙边的两个盒子里放着满满当当的口蘑,水壶里装满了生羊奶。不同的是案板上放着一把带血的菜刀,锅里用冷水泡着猪大肠,柜子里的调料也多了几盒新的,蒜泥、花椒八角、十里香、麻椒油,这明显不是阿瓦塔本地的东西,难道那个杀人犯还准备这里做饭?
“艾蕊萨,你醒了?”蒙特太太语气温和地问道,“我刚才来厨房看过了,这里多出了几样以前我从来没见过的香料,这是你们以前买的吗?”蒙特太太把那几个多出来的调料盒子一样接着一样拿下来,看着里面的花椒八角,艾蕊萨斟酌着用词说道,“蒙特太太,我觉得...这好像...不是阿瓦塔的东西,或者说...这不是阿兰提亚大陆的东西。”
“这好像是东方大陆的东西,我在乔瑟尔学院读书的时候,曾经有一位来自东方大陆的老师,他平时特别喜欢用这些东西炒菜,东方大陆盛产一种名为道士的亡灵法师,要是有机会,你一定要去东方大陆看看。”蒙特太太说道,艾蕊萨满头黑线,什么嘛,仙风鹤骨的道士竟然成了他们口中的亡灵法师。
据她所知,只有墨菲斯托认识一个东方大陆的道士,那个道士还送给他一个铜火锅。当初在圣特雷萨遭遇黑袍人时,那名黑袍人就是用针伤人,艾蕊萨有个大胆的想法,墨菲斯托的黑袍鬼仆该不会是个道士吧?来阿兰提亚大陆旅游观光遇上绿茶男魔,还被点化成了鬼仆,这属实有点惨。
“太巧合了...”艾蕊萨托着下巴思考着,“会不会是墨菲斯托的鬼仆记恨白妈妈咬伤了他的脸,所以想杀我婶婶,俗话说,祸福不及家人,但凡有点节操的道士都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让我婶婶这样屈辱地死去,会是谁干的这缺德事呢?”
艾蕊萨想起墨菲斯托在圣特雷萨医院时满脸邪恶的笑容,他嫣红丰腴的唇贴着自己微红的小耳朵,温热的气息全都喷附在她的耳畔上,他说,“艾蕊萨,给你个做英雄的机会,你要我放了她是么,你回家去把你婶婶杀了,提着人头来见我,奥瑟罗就能重见天日,你甚至可以让她跟你签下卖身契。”
艾蕊萨又回想起在噩梦作坊的时候,墨菲斯托诡异地起死回生,掀开盖在脸上的白布后,就对她威胁道,“想见见那个黑袍人么,你那天在圣特雷萨的楼梯里还放老鼠啃了他的脸和手,留了好多坑坑洼洼的印子,他说很早以前就跟我说想杀了你。”
“艾蕊萨,艾蕊萨,你怎么了?”蒙特太太轻声呼唤道,艾蕊萨如梦初醒似的说道,“蒙特太太,我觉得,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把婶婶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挂出来,这分明是想要把我引回来,只是,为什么我回来这么久了,那个杀手还没有现身呢?”
“或许,你该看看这个。”蒙特太太递过来一张布条,看起来像是从玛格丽特的围裙上扯下来的,“我在玛格丽特的尸体上找到的,她死前把这布条紧紧地攥在手里。”艾蕊萨接过布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不想死按照主子吩咐去做。”
“主子,好一个主子!”艾蕊萨冷笑着说道,“墨菲斯托,你们够狠,弄不死你算我输。”先杀了她的婶婶玛格丽特,闹得满城风雨,再勒令艾蕊萨割下她的头颅给自己送过去,千里送人头,恐怕到时候送的不止是玛格丽特的头,还有艾蕊萨自己的项上人头。
“玛格丽特死得很奇怪,她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外创性伤口,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储钱罐被砸碎了丢在地上,可能是劫财害命,可是一个劫匪,怎么可能做得这么干净?”蒙特太太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另外,我早上刚到这里的时候,门是开着的,但是门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根本就不需要敲门,尾随一个病弱的中老年人进门的时候,只要在她开门的一瞬间把人推进去不就能跟着进屋了吗?隔壁又是伏特那对颠公颠婆,就算玛格丽特呼喊求救,他们也不会理睬,如果身上没有伤口,那有没有留下针孔之类的。”艾蕊萨在二十一世纪的刑侦小说里见识过不少作案手法,把仇杀伪装成图财害命都是司空见惯的小把戏。
蒙特太太摇了摇头说道,“什么都没有,上午执法骑士来的时候就跟大家说了,人死得蹊跷,怀疑是亡灵法师作案,准确地说,他们可能是怀疑你杀了玛格丽特,阿瓦塔最不缺的就是冤假错案,而你这样的亡灵法师就是最好的替罪羊,我记得你平日里也是温声细语的,你今日怎么这么莽撞,那执法骑士是说得难听了些,你当众打他们的人,我担心他们会秋后算账。”
“那他们可真是好胆量,我可是墨菲斯托的人啊,他们怎么敢为了争口气开罪那位高贵的哈德里尔伯爵之子呢,你也看到了,我打布拉纳那个臭虫的时候,他连躲闪都不敢。”艾蕊萨嘴角勾起快意的笑容,她不喜欢做墨菲斯托的仆人,但这个身份实在很好用啊,昔日里耀武扬威的执法骑士被她打得满地找牙都畏畏缩缩地不敢吭声,自从借来墨菲斯托的鼎鼎威名,她出门行走办事都能挺直腰板,“蒙特太太,我想,也该出门换一件新衣服了,顺便回深渊拜访一下我的父母了,多年未见,不知道我那位郁郁寡欢的父亲大人过得怎么样。”
墨菲斯托和十字执法骑士都想要自己的命,那她绝不会洗干净脖子等着被杀,艾蕊萨拿出那个油布包,看到里面只有一枚古朴的空间手镯,用精神力进去探索,只看到一把尘封的断剑,一眼冒着袅袅白烟的浅绿色灵泉,一只肌肉发达的冰川雪狮在旁边呼呼大睡,后背上冰蓝色的鬃毛像一件出征的披风,仿佛这灵泉的守卫。那铜皮铁骨的骑士鬼仆看到狮子的瞬间就怒发冲冠得咆哮起来,洪钟般的声音刺痛了艾蕊萨的识海。
艾蕊萨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刺痛中缓过来,蒙特太太幽幽开口说道,“你想要逃回深渊了寻求你父亲的庇护吗?艾蕊萨,如果逃回去,就一定能保住你的命,但是请你记住,你曾经说过,你要给玛格丽特报仇,你说你会找到凶手,让凶手的父母也那样屈辱地挂在外面,让大家看清他们家丑恶的嘴脸。不管那人是谁,艾蕊萨公主都是不会食言的,对么?”
“这是自然,我会替婶婶报仇雪恨,先失陪了。”艾蕊萨随口回答道,她随即把全部的精神力把自己包裹起来,下一刻她就瞬移到手镯的空间之中,蒙特太太眼睁睁地看着艾蕊萨化为一道黑烟钻进自己送出去的空间手镯里,手心上刚刚结成的血契誓约都僵在半空。
艾蕊萨兴奋地打量着那一眼灵泉,那只体型庞大的冰川雪狮在她进来的一瞬间睁开冰蓝色的双眸,压低身子发出一声警告似的低吼。艾蕊萨右手拿着墨菲斯托那把削铁如泥的长剑,左手拿着自己的魔杖,召唤出六个骷髅战士,肩膀上的两根长满吸盘的粉色触手也伸展了出来,同样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小丫头,你就是埃尔薇拉和那混蛋的女儿吗?”雪狮看到那两根触手后,竟然口吐人言,态度明显缓和了一些,仰头看着空间里爬满青藤的穹顶哀叹道,“虎父无犬女啊,玛林菲森的女儿哪怕落到贫民窟这种地方,也能混成了一个阴险歹毒的魔药贩子,可惜啊,埃尔薇拉一生行善积德,生出的女儿却是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罢了,我可以为你办三件事,从此我将长眠于灵泉之下,你莫要再来打搅。”
“什么魔药贩子,我要是干了那种赚大钱的买卖,我还至于穿得像个乞丐一样吗?”艾蕊萨冷笑道,她提出交换条件,“你功力不俗,竟然能看到我空间戒指里的东西,我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却在困于这一方天地,想来你早已厌烦疲倦。你既然是埃尔薇拉的朋友,那么如今埃尔薇拉的弟媳被杀,你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如果你愿意为我婶婶报仇,我会还你自由之身。”
“自由之身?可笑,我是这镯子的器灵,永生永世无法斩断与这镯子联系,否则我必将灰飞烟灭,有何自由之身可言?”雪狮自嘲般笑了笑,艾蕊萨见雪狮没有关心埃尔薇拉弟媳死了的事,心里有些担忧,雪狮再次开口说道,“若你要我出手,这便算第一件事了,但我看你这小丫头眉眼间杀伐之气甚重,亲友宫黯淡无光,你大概是不愿意为了一个平庸无能的凡人婶婶浪费这一次机会的。”
眼看谈判破裂,艾蕊萨脸上笑意褪去,琥珀色的眼睛里尽是苍冷的冰霜,清脆地冷笑一声,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冷冷说道,“好一个器灵,只帮我区区三次,还要占我一眼灵泉,真真是贪心不足,你这畜生这么看不上我这个埃尔薇拉的女儿,就不要脏了我这块地!”说着,艾蕊萨便召唤出了那个铜皮铁骨的鬼仆,抬手将墨菲斯托的长剑丢给他,“杀了这畜生!”
之前像木头人似的骑士鬼仆身手敏捷地接过长剑,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哈德里尔家族的剑,不错,是把适合砍脑袋的剑...”艾蕊萨听到他的声音露出满意的笑容,用长满吸盘的触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好孩子,你终于学会说话了,去吧,杀了它。”
“温斯洛,怎么是你?!你在十多年前不是已经被中了墨菲斯托的诅咒死了吗?”雪狮一见到名为温斯洛的骑士鬼仆不由大惊失色。
骑士鬼仆面无表情地说道,“温斯洛骑士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于吞日神殿大护法的七日涣心咒,而站在你面前的人,只是这位亡灵法师小姐的伥鬼。”
“哈哈哈那还真是可怜啊,温斯洛,你当年可是暗影朔风骑士团的大副,大护法墨菲斯托都陨落在你手里,谁承想呢,你的女友十多年前被玛林菲森抓去劳军,现在你又给玛林菲森的小崽子做了伥鬼,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雪狮破罐子破摔地肆意嘲讽道,骑士鬼仆脸上竟然毫无波澜,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遭受这样的侮辱。
话音刚落,那雪狮便先发制人,遮天蔽日的雪雨从天而降,一股浓浓的雾气升腾起来,艾蕊萨几乎看不清一米以外的东西,骑士鬼仆双眼划过一抹金光,随即像利箭一样冲了出去,艾蕊萨远远地能看到他们你来我往,艾蕊萨喃喃自语道,“墨菲斯托的涣心诅咒?看来吞日神殿的大护法还真是那绿茶男魔的外祖父,哈德里尔伯爵家的墨菲斯托是和他吞日神殿的外祖父同名同姓。我这位骑士仆人生前实力不俗,也不枉奥古斯塔为他豁出一条性命。”
“嗖——”
听到那一声声破风声,艾蕊萨下意识回头,只见一颗颗冰锥像雨点似的向她射来,艾蕊萨扑到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躲过,接着只见那浓重的冰雾后雪狮腾空而起朝她扑过来,艾蕊萨闻到一股血腥气,极速朝着雪狮的方向翻滚,把两个骷髅战士留在原地,雪狮从她身上跃过的瞬间,长满吸盘的柔软触手一圈圈紧紧缠住雪狮两条粗壮的后腿。由于雪狮的后腿筋腱的位置被骑士鬼仆的利剑划破了一条口子,触手上面的那些吸盘兴奋地一张一合,一股强劲的冰灵力疯狂涌进艾蕊萨的身体,像是冰霜凝结成的千军万马在体内奔腾呐喊,几乎要将她的五腹六脏冰冻。
“我是这镯子的器灵,我要是死了,这空间必定天崩地裂!”雪狮愤怒又惊恐地嘶吼着,无论怎么尝试,也挣脱不开长满吸盘的粉色触手,只能眼看着体内的灵力和血液不断流失。
“好,很好!”艾蕊萨看着留在原地的骷髅战士早就化为齑粉,不由气笑了,刚才的那雪狮袭击她的时候招招致命,这时眼看着小命不保,才想起来利用器灵的身份讨饶,她强忍着刺骨的寒意站起来,厉声说道,“可以不杀你,可你一个器灵妄图弑主,此事绝不能轻轻揭过,你要是自废四肢,我便就留你的命!”
“人类!你简直找死!”雪狮恼羞成怒,仰天长啸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刺痛了艾蕊萨的耳膜,她的后背上再次伸出几根触手,争先恐后地伸向蠢蠢欲动的雪狮,突然,雪狮周身爆发出一股强大冲击波,刚刚站起来艾蕊萨被震飞,重重地摔在地上,艾蕊萨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被震碎了一样,嗓子涌出一股腥甜的液体,她缠绕在雪狮身上的触手也被弹开,上面的吸盘像霜打花朵一样尽数凋零。
艾蕊萨嘴角渗出血来,她看着手指上凝结出冰霜,她觉得舌头都被冰灵力和周遭的冰雾冻得有些打结,“这是融合新的能力了么?”她运转起精神力,触手的尖端缓缓凝结出冰锥。艾蕊萨看过去,那雪狮周围形成了一片圆形的冰封区域,它刚转过头来得意洋洋地看向被震飞的艾蕊萨,骑士鬼仆像流星般从她的头顶划过,削铁如泥的剑尖直指雪狮的眉心,雪狮不甘示弱,张开血盆大口直直地扑过去,艾蕊萨抡起两根凝结出冰锥的触手,齐刷刷地从两边包抄过去刺向雪狮左右两只眼睛,雪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丧失了视觉的瞬间被一剑刺穿眉心。
骑士鬼仆劈开雪狮的头颅,动作娴熟地轻轻一挑,取出一颗海蓝色的兽核,那颜色看起来像极了墨菲斯托那双顾盼含情的眼睛,骑士鬼仆恭敬而冷漠把兽核递给艾蕊萨,“给你,我的主人。”艾蕊萨长满粉色吸盘的触手还插在雪狮空洞的眼眶上,冰冷刺骨的灵力如洪水决堤般滚滚涌入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全身上下像被无数根针扎了一样疼痛,她身体里仅存的热量极速流失,亡灵煞气根本对抗不了寒冷的冰灵力,它们正在一点一点冻结她的生命,冰封她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啊...帮帮我...我快要被冻死了。”艾蕊萨再也忍受不了冰冻的痛苦,她跌坐在结了一层厚重冰霜的地上,冰霜像面包上的霉菌一样从身体下面蔓延到痛苦扭曲的四肢,艾蕊萨发觉自己的手脚都被冰霜冻住,艾蕊萨几乎能预见自己的结局,她哀求道,“救我...求求你,我不想死”,骑士鬼仆把那枚像墨菲斯托眼睛一样的兽核塞进艾蕊萨粉嫩饱满的嘴唇,艾蕊萨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一口吞下了那枚透着寒气的兽核,骑士鬼仆抬手推了她一把,“扑通!”一声,艾蕊萨落进温暖的灵泉中。
温暖的泉水减轻了冻伤的疼痛,艾蕊萨在泉水里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水底有几尾鲛人,齐刷刷地看向她。艾蕊萨忙于炼化兽核,并不理会,雪狮兽核入腹的瞬间,艾蕊萨就用亡灵煞气将它团团围住,兽核形成了一个漩涡,周围的冰灵力从四面八方涌入兽核,兽核落在她黑气萦绕的内丹上,二者融为一体,雪狮兽核化作内丹上冰蓝色的凸起。
艾蕊萨全身疲惫不堪,无力理睬那几尾鲛人,她浮到水面看着骑士鬼仆,勉强挤出笑容说道,“刚才多谢你救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不敢当,我已经是小姐的伥鬼,自然要忘记过去的一切,小姐随便赐名就好。”骑士鬼仆灰色的眼睛里装满了无尽的苍凉悲伤,艾蕊萨抿了抿嘴唇,越是费心掩饰的,越是放不下的,这种情况下,艾蕊萨也不好再追问,等到他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
“那你就叫以撒吧,我刚刚点化你的时候,你就是这副心事重重的表情,你说你要忘记过去,这可得说到做到才行,就算过去的遗憾没法弥补,活着的人也不能整天郁郁寡欢吧?”艾蕊萨笑着说道,她可不喜欢自己整天对着一张苦瓜脸,以撒闻言,露出一抹艰涩的苦笑。
艾蕊萨泡灵泉的这段时间感觉灵力明显充沛了起来,再加上刚刚吸收了雪狮的灵魂,灵力撞破桎梏,艾蕊萨再次看见了那只八爪鱼,它的头部像一只巨大的虫卵,被割开的伤口里长出了一只只血红色的眼睛,无数只眼睛在昏暗的识海里发出幽微的红光,长满吸盘的触手像一条条虫子一样蠕动着,尖端慢慢长出了锋利的冰刺,随即又长出两条颜色鲜嫩的触手,上面的吸盘受了伤,肿溃得像一个个催熟腐烂的樱桃,不停地淌出黑色的脓汁。
艾蕊萨心里有些恐惧,她觉得自己有一天就会变成那个面目狰狞的怪物,看着溃烂流脓的新触手,“这算是突破了两阶,还是倒退回去了?”艾蕊萨从灵泉里爬出来,带着以撒离开了空间,他们出来的时候蒙特太太已经离开了。艾蕊萨随意地躺在床上摆大字,把古朴的镯子戴在手腕上欣赏着,镯子上的橘色猫眼宝石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白衬衫早已经被扯破成碎布条,手臂上长出了大大小小的冻疮,以撒说道,“小姐,也许你该去买件新的衣服。”
露辛服装店——
穿着破烂的艾蕊萨和以撒走进露辛服装店,夕阳时分,店里生意正忙得热火朝天,门口迎宾的漂亮女店员盯着他们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严肃得像是关卡门口负责审查身份的骑士。
两人在琳琅满目的服装间穿梭时,艾蕊萨有意收起了骇人的亡灵黑气,一个女店员明目张胆地一路跟随在他们身后,离他们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好像一个不留神他们两人就会偷走店里的东西。艾蕊萨和以撒在一排希腊风长裙旁边踱步,回头时看到身后的女店员眼里毫不掩饰的嫌恶。艾蕊萨拿一件准备试穿的时候,那女店员立刻尖声制止道,“别碰,那些裙子随便一件都要十几个银币,摸脏了你赔得起吗?”女店员说着就过来抢她手里的衣服,艾蕊萨微微一笑,在她差几厘米就要抓住衣服的瞬间,故意松手把衣服丢在满是泥脚印的地上。
“你怎么把衣服扔在地上了,十几个银币啊,对你来说确实贵得要命呢。”艾蕊萨先发制人地大声说道,那女店员刚要发作,就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爬上后背,仿佛是地狱的恶鬼盯上了猎物。以撒冷冷地盯着女店员的脸,以撒长得身材高大魁梧,皮肤泛着金属光泽,明显是个常年打打杀杀的骑士,女店员讪讪地笑笑不敢说话。
艾蕊萨若无其事地拉着以撒继续逛商店,她偶然回头看到女店员阴魂不散地抱着落在地上的脏裙子跟随他们,女店员踏着急促的小碎步,他们之间依旧是两三步的距离,回想起墨菲斯托那副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嘴脸,顿时觉得如芒在背,墨菲斯托看不起她,难道区区一个小店员也敢这样轻视她吗?艾蕊萨和以撒突然停下脚步,女店员猝不及防地撞到以撒健硕的后背上,对上艾蕊萨和以撒冰冷的眼神,这回是女店员先发制人了,她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你...你们怎么突然停下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把我的鼻子都撞疼了。”
“你自己不长眼撞了人,连句对不起都不愿意说,怎么,你们服装店里的员工连基本的礼仪都没有吗?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你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身后,也不知道你摸到我们的钱包了没有,以撒,你快点看看你的钱包还在吗?”艾蕊萨抱着胸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