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钱么，像这样一碗粗米饭配一碗炖肉，有其他配菜降低了成本，售价也可以控制在二十文以内。试营一段时间后，若觉得靠谱，还可将‘套餐’分为小、中、大三种分量。”
“大堂中间么，便改成坐席，至于二楼三楼...几十个雅间也太多了些，可以将其中一层拿出来，莫如开个火锅店？”
......
崔令鸢实在是有太多可以拿出来说的想法了，一通美好畅想完，回过神，就发现沈晏正以一种复杂又欣慰的眼神看着自己？
嗯？
怎么有种降了辈分的错觉？
她轻咳一声，“看什么？”
沈晏看一眼她因为钻厨房蹭脏的衣袖，垂下眼，心想，
阿翘很好，心地善良，大方坦荡，明媚堪比春山新碧，一直这样就很好。
他微笑：“从前不知，阿翘不只有彭祖之烹饪技，还有范蠡之经商能，差点埋没了。”
崔令鸢瞪眼。
那日“阿翘”之后还接着更劲爆的话，她便没计较他喊这个名字，现在是喊上瘾了是怎么的？
看她一双媚长狐眼睁大，红唇微张，神情瞧着有些傻，沈晏轻笑起来。
——
试菜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只听一人之言。
更何况崔令鸢总是怀疑，沈三郎这人是不是舌头上少长了味蕾，做什么问他都说好吃好吃，啧。
没一点儿参考价值。
思来想去，次日趁着家里男人们都去上值了，崔令鸢腆着脸跑到二房，邀请徐氏尝一尝自己的手艺，当然几个小的也没落下。
徐氏感念她时常照顾几个孩子，也有心与她亲近，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可不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当下便表现出了热烈的欢迎。
豕肉大葱、豕肉菘菜、豕肉香菇馅的三大盘饺子端上桌，一个个白白胖胖，一盘盘热气腾腾，每人面前又摆着蒜油、红油、清酱醋汁等蘸料。
徐氏惊讶后转而笑道：“今儿非年非节，弟妹怎么想起包偃月馄饨呢？”
崔令鸢笑道：“便是不过节，想吃也能吃啊。”
徐氏的婢女先为其夹了一枚豕肉大葱馅的，在清酱味碟中略蘸了蘸，再放至她面前的小碗里。
徐氏以帕掩口，轻轻咬下去——
面皮柔软，里面锁住的鲜肉汁水迸溅出来，肉馅切剁成糜茸状，紧紧纠缠在一起，肉质紧实鲜嫩，咸香可口。
徐氏差点被烫，忍着狼狈忙囫囵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不过，味道还是很美味的。
她尴尬地冲崔令鸢一笑，一句“我失礼了”还卡在喉咙里，就见崔令鸢和几个孩子一样端着碗，一口一个，毫不顾及形象。
徐氏呆呆地看了会儿，崔令鸢察觉，抬头：“二嫂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不，不......”徐氏摇头，只是觉得，三弟妹的吃相也太随意了，但意外的打开了她的食欲，好像刚才的那些尴尬在三弟妹面前荡然无存了。
徐氏吃了两个之后，实在是忍不住问：“弟妹，这是什么肉？”
羊肉？不不不，没有羊肉那一股膻味。
牛肉？却也不像......
鸡肉则更不可能是了。
“豕肉。”崔令鸢微微一笑。
徐氏惊得忘了拿筷子，“啪嗒”一声掉在食案上：“这是......豕肉？”
无怪乎她失礼，实在是......她自从二十岁那年起，就再也没吃过豕肉了，迄今也有两年多了。
“二嫂觉得，这豕肉馅的偃月馄饨好吃么？”
徐氏犹豫不决地点了个头，“弟妹的手艺，自是好的。”
过了会，她自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弟妹莫见笑，我也是...从未吃过这样香的豕肉，一时失态。”
崔令鸢冲她眨眼：“非是豕肉不好吃，而是人们都惯以料理牛羊的法子去料理豕肉，这不是耽误了豕肉么？”
徐氏一想，从前徐府上庖厨，好像还真是这么做的，有点道理，便露出恍然神情：“这么说，那弟妹的做法是——”
她戛然止住。
这却怎么好意思从别人口中打听。
想必又是崔家的私方。
崔令鸢却不大在乎地一笑：“要想料理好豕肉也简单。”
附身过去，将法子说与徐氏听。
徐氏如获圣旨，赶紧催着婢女拿纸笔记了下来。
随后，又一脸复杂感动的表情看着崔令鸢，感慨道：“弟妹你...你让我说什么好，真是！”
崔令鸢挑眉。
“哎！”徐氏拧下帕子，纠纠结结地开口，“你就这般将私方传授给我？就不怕我占了去？”
原来是这样，崔令鸢笑了，“不瞒二嫂，我想着在西市做些吃食生意，便主打这豕肉菜，偃月馄饨也是其中之一，特才来询问二嫂的意见。”
徐氏恍然大悟：“怪道你今日忽然来寻我呢！”
有这么一遭，徐氏自恃二人更亲近了，便觉得自己不得不“忠言逆耳”劝她一嘴：“你要做生意，那三郎可知？”
崔令鸢点点头。
徐氏便松了口气模样，但眉宇间仍有担忧：“三郎愿意，那是你们夫妻新婚燕尔，他自然事事依你，但若日久天长下来......你也得考虑人言可畏啊。”
崔令鸢起初一愣，什么新婚燕尔，什么？什么？
然后才逐渐回味过来，徐氏这是担心她日后被“嫌弃”了。
崔令鸢虽不好与她解释她跟沈晏不大正统的夫妻关系，但仍感激道：“二嫂，谢谢你，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着想。”
徐氏有些不好意思，掩唇轻笑：“总之，你好好想，慢慢想。”
这沾染了商户气息，无论男子女子，总是更容易被诟病的。
崔令鸢笑着安她的心：“二嫂放心，若不是郎君主动提起，我也不会突然谋划这些。”
这下，又轮到徐氏惊讶了。
徐氏只觉得自己今日张嘴的次数似乎太多了些。
“你说，是三郎主动让你行商的？”
这......
徐氏咬下唇。
她嫁进宁国公府多少年了，很知道他们这一家子的臭毛病，尤其是老夫人与她夫君二郎最甚，又不是出家人，偏偏口不言利。
徐氏自个的阿耶是有名的清臣，都没他们思想老旧。
徐氏有些羡慕地看着她，怎么偏生什么风流好处都被三郎占去了呢......从前看他一副清冷老成的性子，还以为，新妇进门定是三天两头要跑回去诉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