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雪微微一顿,想不到他看出了自己脚步的异样,便顺势扶住他手臂,道:“多谢世子了。”
“殿下客气。”
三人在崖下转了许久,一无所获。韩湘雪心中觉得奇怪,按凌一所说,这崖下应该有些异状的,可眼下除了这位凭空出现的世子有些奇怪,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韩湘雪思量着,暗中警惕着身边的少年和四周环境。几人休息片刻,正打算起身继续“找路”,就见世子在她面前蹲坐下来,伸手捞她的腿。
“做什么?”韩湘雪躲了下,就见他拉着她衣摆,关切道:“殿下的伤如何了?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
之前腿上的伤自然早已好全,但方才抱着玉娆滚落下来,她一条腿撞在了岩石上,此时骨头皮肉都还隐隐地疼。
从见到这位世子她便有意掩饰,只是还是被看了出来。
“多谢世子,不必。”韩湘雪拂开他的手,只是一瞬间,她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韩湘雪眼瞳微缩,忽而又抬手压住少年的手:“……突然觉得伤处有些疼,有劳世子帮我看看了。”
“是。”少年恭顺地将她衣角掀起,挽起裤脚,解开包扎的布带,血迹已经泅透了药粉和几层布料。他眼眸微顿,轻声道:“可能有些疼,殿下忍着些。”伸手轻按周围的皮肤,察看着伤口。这一次,细微的疼痛和痒意之外,韩湘雪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丝灵力的存在,她望着少年的目光不由探究了些。
“无妨。”她扭过头,就听少年轻声道:“我名为洛恒,还未受正式受封世子。殿下可以唤我的名字。”
韩湘雪倏地转回来:“你……”
“不可。”一旁吃果子的玉娆出声,微皱眉道:“唤名过于亲近,姐姐平日只唤我的名字。世子何出此言?”
少年闻言忙行礼,“在下冒昧了,请殿下恕罪。”又转向韩湘雪:“殿下恕罪,我无意冒犯。”
韩湘雪:“无事。”她有几分明白了少年的用意,心下稍松几分,笑道:“还要多谢世子帮我看伤,世子不必多礼。”
少年默了默,认真地将布带打结。坐到了一边。
营帐之中,韩毓影坐在灯下,神情有些焦躁。侍卫长挑帘进去,他站起身,问:“怎么样了?”
侍卫长垂头:“陛下恕罪,尚未找到两位公主。”
“砰”一声,韩毓影拍桌子,面色冰寒下来,“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做的这些事情。夜里换人继续找,找到雪儿和娆儿立刻禀报。”
“是。”
天色渐晚,林中寒气逐渐浓重起来。韩湘雪找到一处山洞,简单清理后,三人分别躺在了两边。韩湘雪见玉娆在拨弄火堆,抬手结印,在洞口设了个小结界。
一边裹着斗篷的洛恒感觉到灵气波动,猛地抬头,就见她落下最后一个手势,冲他眨了下眼。
“……”
“如此,也安全些。”韩湘雪踩灭火堆,意有所指。
洛恒安静缩在角落,点了点头。
秋夜寒凉,山洞口没什么遮庇,隐约的风声和异响更扰人清梦。韩湘雪紧紧抱住玉娆,听她睡着了,才放松心神休息一段时间。
一夜安稳。
早晨三人寻到一处溪水旁边时,终于遇见了从上游找下来的一众侍卫。
韩湘雪坐在轿子上,还在想为何没在山下遇上埋伏。
经此一变,围猎活动还未开始便中止。韩毓影命韩湘雪先行回京休养,为五石阁的行动做准备。但她思及储君受伤一事可能引起恐慌,自请先留下,完成与朱绮的比试再回京。
“姐姐加油!”韩玉娆脸上还敷着药,在一旁大声助威。身后的贵女们也纷纷助威。韩湘雪一笑,心思一动,望住前方一只小兔,连发三箭,出手如电,三支箭矢将兔子牢牢困在了地上。
待比试结束,侍卫清点着猎物,玉娆高兴地抱着一只小兔走进来:“姐姐真厉害!这只竟未伤着。送给玉娆吧,我带回去养着。”
“好,本也要送你的。”韩湘雪笑着摸了下她的头,哄她到一边去玩,转身看向了呆立的朱绮。
“县主可是有话说?”她微微一笑,朱绮欲言又止,最终行了一礼,望向她的腿,道:“殿下的伤势如何?”
“无妨,再休养几天便好了。”韩湘雪回了一礼,正欲转身,又听她低声道:“殿下可知,我们紫熙只与亲近之人唤名?”
“不甚了解。”韩湘雪浅笑,“县主方才似乎留手了?县主骑射甚好。”
“……殿下射艺精湛,朱绮自叹不如。”
韩湘雪笑了笑,告辞离去。
从猎场回到公主府时已是午后,她召见莫青蕴来安排事务,直到丹枝带着侍女们来掌灯,才更衣换药,草草用了晚膳。喝药时宛冬犹豫了下,道:“殿下,白乐师听说您受伤,说想为殿下弹琴安神。”
韩湘雪喝药的动作顿了下,“宣他进来。”命人将碗盘都撤下去。
少年抱着琴进来,路过侍女时望了眼残存药汁的碗底,到韩湘雪面前问安。
“不必多礼。”少女斜倚榻上,拿起一本书:“随便弹支曲子吧,许久没听你的琴声了。”
少年应是,摆好琴,坐下来摆好架势,却一时没有开始弹。
韩湘雪疑惑地看过去,却见他收了手,两人目光相撞,少年起身行礼:“殿下恕罪,白槿今日不能为殿下弹琴了。”
“为何?”
白槿垂眸,抬手行礼:“槿近日常在一些混杂之地弹琴,为人娱乐。方才突然发现心思不静,不能为殿下弹奏安神的琴曲了,还请殿下恕罪。”
“我记得上次在倚翠楼听你弹琴,明明弹得很好。”韩湘雪托腮,“若你不愿在那里弹琴……也可以不再去。”
“槿并非不愿,只是希望弹给殿下最好的琴声。”他目光落在她缠得严实的小腿上,再度与她相望,“心神清宁时,才有高山流水之音。”
“阿槿视我为知音?”韩湘雪笑道:“那还劳烦阿槿下次来弹给我听了。”
“弹给殿下听,也是我的荣幸。”他抱起琴行礼,转身时却又望向她的腿:“殿下的伤……可还好?”
“尚好。”她抬眼笑:“阿槿挂心了。”
“殿下保重,槿便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