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白禾,这个姑娘长的很清纯,很干净,校园里面白月光的典型长相。
按理来说,洛谙作为一个颜狗,会很喜欢她才对,但恰恰相反。
直觉告诉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孩,但也觉得两人没有关系,应该对她造成不了影响。
以前洛谙很相信相由心生这句话,事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低估了人性的恶,低估了白禾那个女人的恶劣程度。长着最无辜的脸,却做着最恶劣的事。
那天白禾住进了圣海,专门选的她的房间。而明明,圣海有很多空置的客房。
白禾住进她的房间,以生病的名义,一个生病的人,却有精力将她的衣服以及各种私人用品,翻了个遍。
想到这里已经是心梗的程度,没想到……
白禾她还故意打碎了一个其貌不扬的花瓶。
确实,那个花瓶,在圣海众多花瓶中,其貌不扬,甚至也是价值最低的……但却被洛谙最为爱惜,摆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洛谙有时候想,如果那个花瓶没有被她放在房间里,是不是就不会被白禾打碎。
那个花瓶,是一位长者,送给她的。大学时,为了学绘画,她几乎每天都会去隔壁美院蹭课,最后因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学院院长。
那位长者,有很多弟子,却对她这位“编外人员”,关爱有加。按他的话来说,小洛谙本来就不是专业学书画,但有心学,也有天赋,总该要多关照一些的。
后来,她快毕业时,被老师收作关门弟子,那个时候老师也已经退休了,在家颐养天年。
而那个花瓶,就是老师给她的拜师礼。
现在,却被她弄坏了……
师兄师姐们知道花瓶被老师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时,都很惊讶。他们可从来没有想过,那个花瓶会被老师送人。
那个花瓶,是老师当年成名作,所临摹的花瓶。越是简单的画作,画到极致时,越能体现一个人的水平。
低端局看相象,高端局看技巧,顶峰局看意境。
老师那年一战成名。
得知花瓶碎掉的那一刻,内心无限的愧疚与恐慌,瞬间席卷全身,接着便是颤抖,明明是夏天,却感受到了锥心的寒冷。
魂不守舍,跌跌撞撞地赶回圣海,将那些不属于自己房子的人,统统赶了出去。
包括殷斯景。
小心翼翼跪在地上,从垃圾桶将碎片一点一点拾出来,生怕割到手,却不是怕手受伤,而是怕污了花瓶。
幸好,保姆阿姨还没来得及清理垃圾,幸好,她还能拾起碎片……为什么她今天不在家,为什么她不锁卧室门啊,为什么她不把贵重的物品锁起来啊……
为什么……
哀伤到极致,原来是哭不出来的。神经迟钝,眼神呆滞,只有双手在颤抖地拾起每一片碎片。
胸腔里憋闷着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逐渐沉淀成恨意,对白禾的,对殷斯景的。
也有对自己的。
父母离婚,所有人都在骂她扫把星,她没恨过;
上学的时候,继母克扣她,她没有吃饱过一天,没钱交学费,她没恨过;
父亲偏心,只将她当提款机,她也没恨过,这些,她都可以解决的。
可是,老师送给她的花瓶,被她弄坏了,这件事她解决不了了,自厌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上自己的脸,手心一片湿润冰凉。
窒息感传来,无限哽咽。
随后才终于痛哭出声。
这是殷斯景第一次,见到洛谙哭。
刚才被洛谙生气地推出圣海的门外,看着白禾委屈的面庞,只能寥寥安慰了下,满脑子却都是洛谙的不对劲。
洛谙很少生气,这他是知道的。
站在门外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殷斯景有些害怕。他找人将白禾送回了她的住处,拿钥匙打开圣海门的那刻,他听见楼上传来的哭声。
内心突然一痛,来不及想太多,飞快跑到楼上,看见——跪坐在地痛哭的洛谙。
殷斯景无言,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说不出口。
上前两步想要靠近,这时候洛谙抬头看了他一眼,瞬间被定在原地,随之是被拍上的房门。
那一眼,殷斯景有些怔愣住。从未想过,那样的眼神,会出现在洛谙眼睛里,会出现在她看他的眼睛里。
充满恨意,毫无一丝感情。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扇门再开以后,洛谙从里面出来。
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胳膊,却被她躲开了。
她,离开了。
再后来,便是闲庭的过户手续。她说,圣海不要了,不过里面的东西,她要带走。
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带走法。
站在办公室的殷斯景,打开圣海院子的摄像,发现一辆货车停在院子里,圣海里面的家具,一件一件被往出拿。
每拿一件,心就空一块。
抓起巨大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夺门而出。
“殷总,这份文件……”
“放那,我之后看。”
吴秘书看着殷斯景急匆匆的背影,摸摸自己的头,不明所以,只能将文件放在桌子上。
唉,这可是急件啊。
吴秘书叹气,唉,这工作真是不好做啊,果然在资本家手里,没有一分钱是好赚的。
以前老听前辈们吐槽,他总觉得是前辈们能力不够,现在他知道了,做一份工作,真正心累的,根本不是工作本身,而是各种琐事。
比如,要伺候的这位大爷。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打工人,都这样。
不过,想到什么,吴秘书突然乐出声。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啊,张秘书被派去专门伺候一位“大小姐”了,现在离项目核心都越来越远。
他起码,还在项目核心不是,还能接触到自己的本职工作,嘿嘿,这么想,心里瞬间好多了。
吴秘书开心地搓搓手,猥琐一笑,走出殷斯景的办公室,一踏出房门,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恢复成了一副精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