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时掠过鹞鹰。
奚名茗等人直抵哈尔和林,此刻正沿着鄂尔浑河,无限接近郁督军山附近的牙帐汗庭。
拓跋玉抬眼望天,表情再难控制,焦灼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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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督军山,亦叫于都斤山。
东汉公元89年,窦宪率军出击北匈奴,深入瀚海沙漠三千里,大败北匈奴。在班师途中,登燕然山刻石记功,史称“燕然勒石”。
郁督军山,正是窦宪刻石记功的古燕然山,后世称作杭爱山。
奚名茗走到半路,才想起距今五百年多年的典故,这才率人直捣黄龙奔牙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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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鹰在高空盘旋。
奚名茗回首,看着拓跋玉似笑非笑:“来回这么多次,本座想装瞎都不行。你们东突厥人,意见这么难统一吗?”
拓跋玉脸色大变。
“让我猜猜……你直到靠近哈尔和林才和汗庭联系上。我出乎意料无需你等做向导,你的绕路计划没能实现。”
奚名茗好整以暇,“所以……你师父还没赶回牙帐?”
奚名茗点点头,肯定下结论:“你怕我一到就宰了阿史那氏·咄吉世,可你的消息汗庭方面并不信,至少没全盘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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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氏·咄吉世,启民可汗之子,始毕可汗。
奚名茗“废人狂魔”的名号在西域三十六国震慑武林,可东突厥不会轻易相信。
或者应该换个说法。东突厥人对自身武力,在经历“雁门之围”后空前膨胀,他们不信拓跋玉的判断。
拓跋玉不一样。
大宗师境,他师父毕玄就是大宗师。
这里有一个很简单的等式。
中原守卫森严的东都洛阳,师父毕玄如不顾生死,一定要宰了杨广,能做到吗?
在拓跋玉心里,能。
那奚宗主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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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轻松,我杀性没那么浓。”奚名茗好心安慰拓跋玉,让他别那么紧张。
看,虽然游隼体型小速度还快,她又不是没发现,这不还是允许拓跋玉频繁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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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始毕可汗有什么用?始毕可汗没了,其弟处罗可汗上位。处罗可汗死了,还有颉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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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名茗不安慰还好,好心这么一安抚……拓跋玉更惊恐。
奚宗主意思很明显——不是不能,而在她暂时没这么想。
这要师父没能及时返还牙帐,接待之人怠慢,引得奚宗主狂性大发,“废人狂魔”又不是白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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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牙帐,空气湿度越高。
尉迟敬德挠了挠久久未洗的脑袋,开口道:“远处狼烟滚滚,看来突厥派了不少人前来阻止宗主包围牙帐的计划。”
这傻子,还真把奚名茗的包围牙帐当了真。
奚名茗一马当先迎了上去,大笑着回答尉迟敬德:“高手如云,足有千人,看来始毕可汗并不小看本座。”
李靖和尉迟敬德顾不上什么十八骠骑,策马扬鞭,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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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人军阵前,正中间是位高挺颀瘦的中年男子。此人皮肤苍白如玉,与塞外的粗犷格格不入。
他垂着眼皮,双脚立地站在千人骑兵前。按理来说,这样的他应该显得渺小。然而并不,千人骑兵军阵反而成了中年男子的陪衬。
直到奚名茗奔至眼前,中年男子依然没有抬眼。
倒是他身边有位少年人,扛着一把大刀,锐利的眼神落在奚名茗脸上,挑衅道:“听说你很厉害?”
男子才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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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眼睛明明不小,可似乎永远眯成一条缝。眼神冷冰冰如刀刃,赋予他难以形容的霸气和邪气,似乎藏有无数谋算。
“来人可是奚宗主?”
奚名茗轻笑,散漫问道:“武尊毕玄何处?”
男子双目杀机乍闪即收,阴恻恻笑道:“奚宗主还是先过了我赵某这关,再大放厥词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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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某?
奚名茗脸色蹊跷,“中原人,投靠东突厥还身居高位。你是赵德言?”
持刀少年:“大胆!敢对国师无理!”
赵德言岿然冷笑:“目无尊长,杀师灭祖。梁师都也是为你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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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名茗努力挖掘脑子里那点残存的史料上,赵德言勉强也算最早青史留名的特殊“汉奸”?
赵德言后来得颉利可汗重用。
他不懂突厥特性,为集权照搬中原严苛法令,导致各部首领不满,为后来李唐灭东突厥埋下了败亡的种子。
虽然这并不是赵德言本意。
“不行,这人得留着。”奚名茗暗自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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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名茗电闪火光闪过诸多念头,不耽误她随口回答:“梁师都死了?我倒没亲手杀他,只废了他的武功。怎么,梁师都这么早就已经和东突厥勾连上了吗?”
赵德言身边的少年人脱口而出:“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奚名茗摇头,毫不犹豫接话:“那不行,我手上不杀无名之辈。”
持刀少年:……
赵德言皱眉提醒:“梁师都乃本人师弟。”
奚名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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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见面,赵德言就深感棘手。
他并不小看奚名茗。
圣门八大高手,“天君”席应虽排位在他之下,可赵德言深知席应退避西域多年,一直在潜修苦练「紫气天罗」功。
奚名茗才多大?席应死在她手上。
别管西域传来的消息是不是奚名茗靠偷袭才最终获胜,事实就是席应死在了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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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如此,赵德言不会携大军前来拦截。
赵德言没真想与奚名茗动手,相反,他携大军之势,目的在说服奚名茗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