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兵出列请命:“宗主,白叠子、吉贝和花生该如何种植?开春在试验地试种?”
种子带回来的少,得慎重。
积年老农压根没听过什么白叠子吉贝,怎么种?唯有指望宗主。
边城老百姓养猪,宗主亲自上手示范如何劁!
别说,劁了的猪长势的确快,肉也香。
熊兵很多时候不明白,为何无论多偏门的活计,宗主通通知晓。
怕不是……真神仙?
万事不决,问宗主——边城难民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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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名茗叹息着摆手,“白叠子和吉贝咱们边城种不活。花生具体如何培育,回头整理条例给你。”
白叠子和吉贝都没法种,气候土壤都不对。
熊兵傻眼:“那……”
奚宗主上前合上大箱子,笑得像只偷到油的耗子:“你们还没收到消息吧?高士达刚战死,如今河间郡一带,窦建德自称将军。”
奚宗主稍作思考,肯定点头:“翻过年,他应该会改称王。”
高弘德:……宗主啊,您这能掐会算的本事,是不是稍微掩饰一下?
不行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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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喜阳,适合中性及微碱性土壤,需要土壤具有良好的透气性和排水性。
巧了吗不是?
张金称及属下公审,当初设在钜鹿县城。
奚宗主贼兮兮:“钜鹿县以弱碱性沙壤土为主,就很适合种白叠子。”
虽然不如高昌国,可比很多地方都适合。
尉迟敬德毛骨悚然:“宗主,您之前非留整个钜鹿县城外的土地不卖窦建德,就是为了种棉花?”
那时候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奚宗主要提这个要求,还非让他亲自提。
种粮食,来回运粮的队伍,得把一县外围种得的粮食吃个七七八八。来回跑一次,怕不是后悔得跺脚。
尉迟敬德是个糙汉子,可他打心眼里服气奚宗主,因此谈判时死咬钜鹿县城外的土地不卖……窦建德问他为何非要那片土地?
尉迟敬德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反正钜鹿县城外的土地不给。
窦建德估计也等着尉迟敬德后悔,因此爽快同意,双方签订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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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人可能赖皮,说到底放在嘴边的肉,凭什么不吃?如今的窦建德,麾下精兵强将十多万。
窦建德不能。
他仁义之名已传出,出尔反尔对旁人无伤大雅,于他非同小可。
何况……谁敢赖皮大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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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敬德后知后觉,大黑脸上的胡子激动得上下颤动,“我说宗主您当时怎么不说清楚呢,合着您故意的啊。”
宗主人狠心黑,边城更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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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宗主问宋爽,“宋阀在朱崖再给本座划片地,如何?”
吉贝的种植环境,比白叠子要求还高。
宋爽:……这是我可以直接拍板的事?您就不能等宋鲁从河东回来,您再问他?
心黑的奚宗主擅自得出结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宋爽:别以为我们宋阀没脾气!
奚宗主不觉得有问题,宋阀要这点地都舍不得,她才该怀疑宋缺煞笔呢。
黄道婆纺织机相隔六百多年才出来,如今黎族妇女的棉纺织技艺,可支撑不起产业。
没有奚名茗,宋阀知道吉贝能织布又如何,经济价值依然有限。
如同甘蔗,没有奚名茗,得等到李世民去天竺取经,中原才有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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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种植问题,年关到来。
这一年的除夕,边民的日子在奚名茗眼里依然很苦很苦。
一天两顿杂粮;一家人凑不出两套完整的冬衣;蛋白质完全不够;维生素严重缺乏;油脂摄入极其不足……苦得奚名茗坐在屋顶喝闷酒,充满无力。
酒还是李世民送来的年礼,奚名茗可舍不得浪费粮食来酿酒。
奚名茗的绝望,这个世道的人不懂。
只有经历现代盛世的子民,才明白两者之间如何天差地远;要走的路有多遥远多崎岖;期间又有多少老百姓,在历史的长河中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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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边城百姓,今年却是太平盛世。
没遭受战祸,不对,有打战,可被宗主任命的李将军打了回去,百姓秋毫无犯。
家家有粮、有肉、有火炕,开春后宗主将再登记一批田地,年底宗主还按户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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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汉如今不再是颗小卤蛋,头发暂时不能梳发髻,故而戴着毛茸茸的羊皮帽子。
他抱着加糖的胡饼,小心翼翼咬下一口,丝丝甜味让他幸福得眯起眼睛。
“邱鑫哥,糖真好吃,加糖的胡饼最最好吃,你咬一口。”
小卤蛋郝汉的爹是郝运,奚宗主绝对心腹,郝汉自然跟着奚名茗等人从云内县搬到了郡城。
大卤蛋邱鑫是孤儿,父母均死在突厥骑兵刀下,跟着转移善阳。
两小孩同烈士遗孤一起上课,老师不再是李靖和高弘德,改招募来的寒门子弟。
邱鑫咽了咽口水,推开郝汉,“你吃,我吃过了。”
糖,以前做里长的熊叔也只听过没见过,据说是贵族老爷们才吃得起的稀罕物。
熊叔说,他们吃的糖,和贵族老爷们吃的还不一样,更金贵。
可不能占小孩儿便宜。
郝汉再次伸过去饼,非看着邱鑫咬了一口。邱鑫无奈,稍微咬了咬胡饼边边。
以前胡饼也是金贵吃食呢。
郝汉道:“你才没吃。我瞧见了,方姨分给你的胡饼被你藏了起来。你是不是留着……想回老家时带给花儿姐吃?”
花儿是二十三个孩子之一,她母亲还在,自然留在云内县。
郝汉埋头再啃一口饼,抬头劝他哥:“邱鑫哥,你不用留。花儿姐肯定也在吃糖,宗主仙子给每家都有发。方姨说有小孩、有母亲的家里,分多一成嘞。”
他没母亲,邱鑫哥也没有。
可他有父亲,所以他要照顾邱鑫哥。
宗主仙子说,同学之间要友爱。
很少回家的耶耶,每次回来总念叨:现在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一个铁匠从未有过的体面。
耶耶每每说起宗主仙子,总是笑,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流泪……小郝汉不明白,高兴不该笑吗?反正郝汉一看到宗主仙子就想笑。
宗主仙子喜欢看人笑嘞。
郝汉也不在乎邱鑫藏没藏饼,他再次把饼举到他哥嘴边,非亲眼看着邱鑫咬到糖馅,才美滋滋收回,抱着胡饼大口大口吃得香。
郝汉不记得婴儿时期,那时候的他,是个极其护食的孩子。
当孩子不再护食,证明他没有再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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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除夕,边城家家户户驱傩守岁前,不约而同先拜奚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