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名茗最终还是召见了宋智。
没别的,冯盎是瓦解林士弘的绝佳人选。
此人身为冼太夫人之孙,在番禺、新州、苍梧和朱崖一带,属于只要表明个身份就能平叛的程度。
无他,冼太夫人威望无人能及。
宋阀更是拍马不及。
偏偏此人相当不待见宋阀和宋缺,皇帝陛下建议宋阀,与冯盎的沟通途径,最好全权转移给王心一。
宋智能怎么办?
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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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名茗的建议不止如此,皇帝说话语气很温和:“大夏与梁王萧铣对峙,林士弘的确存在奇袭大夏军的可能。更大的可能是引援铁勒部,集结魔门高手踏平岭南。如此,林士弘便能据岭南山林与大夏长久拉锯。”
意思很不客气。
李靖一战歼灭突厥过半兵力,始毕可汗战死阵前,全天下人对上他……压力那不是一般大。
打李靖容易还是打岭南简单?
打李靖收益大还是打岭南收益更大?
别看宋智过来一副表忠心想归降的姿态,可到底谋算的是己方利益。
此点无可厚非。
必然是魔门高手集体南下,又得铁勒部支持的林士弘实力大涨,对岭南形成了强大的威胁。
这个时候宋阀还想谈条件,美不死你。
奚名茗脸色平淡,对李靖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强大信心:“以军略论,朕不认为天下有人能及李药师!他不动,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以最小牺牲换取最大胜利的时机未到。”
奚名茗语气平静得不见丝毫起伏,就像在说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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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是李渊。
历史上李靖攻打萧铣,在峡州静候时机,许久不得进军。
李渊大怒,暗令峡州刺史许绍杀李靖。
“暗令”一词,足见李靖在战事上没有丝毫过错。
许绍爱惜李靖之才,不仅没杀,转头还多次向李渊求情。许绍与李渊那是年少的交情,李靖这才再次逃过一死。
攻打萧铣,李孝恭是主将。他战场失利,李靖以八百精兵大破冉肇则,俘获五千多人。
李渊喜出望外,自鸣得意道:“使功不如使过。”
使功不如使过——使用有功绩的人,不如使用有过失的人,使其能将功补过。
李渊从未遗忘李靖身为隋臣,曾想向皇帝杨广告密他造反。他一直记着呢,只是李靖军事才能太过突出,他又舍不得不用。
这才时有矛盾之举。
如果李世民没能及时掀翻李渊,李靖不一定拥有后来的机会,打出各种灭国神仙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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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名茗建议宋智:“宋阀如果想有所作为,唯一的机会便是全力配合李药师。不打折扣,百分百执行李总管调度。让往东别往西,让你们往江里扔树枝千万别扔石头。”
宋智:……气绝。
宋智很想说没人保证百分百打胜仗;他很想说北方军队不一定适应水战;他更想说岭南瘴气横生,李总管展开丛林作战无疑是自寻死路。
始皇帝尚且不能彻底征服岭南,他李药师格外不一样?
偏偏皇帝陛下表情太过笃定,大夏军队在外作战至今未尝一败。
宋智跪倒在地,被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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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元年秋,大夏迁都洛阳。
奚名茗没别的旨意,唯有一条准则——一切从简。
她恨不得带着一众大臣直接过去,别搞仪仗仪式庆典。前方正打仗呢,百姓从嘴里省粮食供给前线,仪式有屁用。
她就是没这个仪式,谁敢不把她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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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随着大夏的疆域逐渐往南向东延伸,奚名茗无时无刻不盘算着跑路。
她相当有自知之明,天下越大利益越复杂,没有政治天赋的她越难玩得转。
偏偏奚名茗这个皇帝在大夏朝,威望在高弘德房玄龄等人的过度包装之下,已然成圣。不少百姓估计在家里给她立生祠来着,奚名茗每每想起,愧疚不已。
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哦,也就勉强能活下来。
可奚名茗又不能阻止大臣,这世道她毕竟是女子。
为了加强她登基的权威性,高弘德房玄龄等人差点摒弃本性搞起“祥瑞”。
奚名茗坚决抵制,这群文臣才没人造“祥瑞”。一切不耽误他们宣传频出,全方位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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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名茗登基后规定菜不过四,一块饼子掉到半空、被反应敏捷的大宗师摄回来接着吃。
薛伯褒劝说道:“陛下很不必如此。”
有损形象。
奚名茗和薛伯褒彼此知晓对方身份,因此薛伯褒说话稍显随意。
薛伯褒明面嫌弃侄女陛下欠缺礼仪,实际在表达歉意。谁不知道陛下自襁褓被掳走至西域?
奚名茗一家出事,正值隋文帝废杨勇,改立杨广做皇太子。
薛道衡时任内史侍郎,在京师做官,精力花在朝堂之上。薛家旁支的灭门惨案一直未能抓到凶手,最后还是侄女独自报仇,才得以返回中原。
这也是“河东薛”至今没敢扒着奚名茗,强行认领皇族的背后原因。
薛伯褒、薛元敬叔侄两人强行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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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名茗欣赏古人繁复的礼仪有两个前提:第一、别搞到她身上;第二、少以礼仪之名行浪费之实。
皇帝陛下故意曲解伯父话意:“难道眼睁睁看着饼掉地上不要?百姓想吃吃不到,前方将士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饱,我们在大后方既不用风吹也无需雨淋,如何敢浪费食物?”
就这么点小事。
等奚名茗再闻此事,已经传成皇帝陛下忧心百姓和将士,担心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担忧到食不下咽,不敢浪费一粒粮食。
奚名茗:……没脸见人。
撰写小故事的薛伯褒不觉得,高弘德房玄龄等人相当认可薛伯褒的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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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迁都,奚名茗“一切从简”,大臣相当认可。
可从简到啥也没有?
房玄龄坚决不干,魏徵差点头撞大柱,高弘德一脸冷笑看着自家宗主作,他都不稀得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