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皇帝陛下一手皇后一手小太子,早早过来堵门。奚名茗才收拾妥当,皇帝立即肃手相请。
一,他想向师父回禀,执政这两年半大夏都干了什么。
二,皇帝也想请太上皇回京,一起临朝听政,知晓知晓大夏如今的具体发展。
方姨一脸慈爱,从里间抱着披风出来,非要奚名茗系上。
有一种需求,是两年多不见的长辈,非认为明州海风大,大宗师也得保护着点。
奚名茗无奈,老实披上絮棉的素外披。
系好后冲皇帝失笑道:“怎么,昨晚夜宴师父夸得还不够,得回京师上大朝面向满朝臣工再夸一遍?”
“师父!”
李世民一秒破功。
哪怕他确有此意,师父也不该说出来啊。
.
侍女递上装满永徽新铜钱的荷包,奚名茗掂了掂,对李世民道:“别瞎折腾。哪有退位的皇帝再回去听政的道理。”
如今主要流通货币是大钱,国内的铜矿不着急挖掘,她下一趟出海去搞座铜矿?
嗯,奚名茗暗自点头,就这么定了。
“师父,您不会觉得我会猜忌您吧?不是吧不是吧。”李世民已经蓄须,八字胡留在方脸,歪头卖萌十分影响食欲。
幸好她用过早饭。
奚名茗隔空一巴掌拍上李世民头顶,“一国之君,给我注意点形象。”
李世民震惊表情无不在说——师父,你怎可背叛咱俩过命的师徒情?
皇帝瞪大眼睛一言难尽:“师父,这话一般是大臣要求您!”
他师父在位之时,完全不讲究皇帝那套繁复的礼仪,往往把高弘德、薛伯褒、孔颖达等大臣气得有进气无出气。
李世民略微惆怅。
他做皇帝,很是缺乏师父那点百无禁忌啊。他家师父,那是真不在乎外人如何评价。
当然啦,文治武功,师父无可挑剔。
他呢?
李世民搓搓双手,他实在喜欢被夸。
唉,要不怎么与师父完全相反,往往是大臣把他气得跑回后宫找观音婢控诉,然后被观音婢一通劝。
李世民提醒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师父。”
.
奚名茗头疼,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等户部官员盘点好货品,入库国库部分,其他留给张树和徐子陵处理。
她应该很快再次出海,魔门的人还没扔完呢。
奚名茗转移话题:“那些个五颜六色的人,我承诺人家提供资金,准其随心所欲的搞研究。你让鸿胪寺找一宽阔的地方安置,钱我出,服务朝廷提供,成果共享。”
见师父的确抗拒,李世民只能无奈作罢。
他就想让师父知道,大夏这两年半具体干了哪些大事,师父怎么不关心呢。
奚名茗思考一番,嘱咐道:“你让集弘注意一些,以这一路魔门泄露的消息来看,汉武之后散落民间的学术流派不少,也不是没有成就。你先透露出去,朕修整一二将再度出海,此后更有意愿组建皇家研究院。如有意愿,他们尽管自荐。”
观音婢担忧地唤了一声,“师父。”
这些人可不好掌控,师父这是准备把大夏所有不稳定因素一网打尽?师父把这些脏活累活尽接到手里,她和陛下……这算不孝吧。
奚名茗压根没意识到她与李世民夫妻压根没同频。
她惆怅道:“出海后才知道,杨素宝库里那些精妙的机关,是魔门鲁妙子所造,他是墨家工艺集大成者。”
奚名茗遗憾道:“本来可以名垂青史的人物,一辈子没有机会为国为民效力一二。”
奚名茗忍不住恨铁不成钢,“耽于情爱,不思进取。”
李世民和观音婢紧紧握住双手,这个,那个,男女感情也没错啊。也……也不是谁都是大宗师,俯瞰天下一切。
李世民轻咳一声,脸上尽量严肃,凑近低声问:“师父,您想做什么?”
意外李世民的坦荡和直接吗?废话,奚名茗大夏江山已让他继承,怎么可能心底存私。
.
“为师给你讲过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吧?”
李世民点头,这如何能忘。
“师父正琢磨,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哪怕小说家呢,把这些杂学聚集在一起,群策群力,看能不能把大夏的生产力再提一提。就如小说家呢,用得好,宣传朝廷政策而言,说不定比佛道更有用。”
“您想先带他们出海,磨合磨合?”
这些人个顶个的不逊,谁能服气谁?合作太难。
奚名茗点头:“这些杂学多是经验总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主要依靠口口相传来教学。海上航行天不应地不灵,朕能和他们一道,把这些经验量化成具体的流程与工序,方便培育人才,也更能推陈出新。”
“好事。正想给您呢说,熊县伯今年立了大功。他在河东道实验农家肥料卓有成效,河东道十州之地,今年平均每顷粮食产量直接翻番。”
李世民问:“我正琢磨,等此法推行天下,再把他的爵位提一等,开国县侯您看如何?”
奚名茗笑容满面,“你是皇帝你说了算。行了,忙政务去吧。承乾留给我,这些天我有空,带他到处逛逛,见见民生经济。”
.
偷得浮生半日闲。
奚名茗牵着七岁的小男孩游览明州城。你别说,短短两年半,明州城宛如换了人间。
大街小巷人流如织。
本地官员干不得不赖,治安相当不错,时有小儿呼朋唤友穿街走巷。
没人认出一身朴素棉布衣的太上皇,毕竟普通人无缘得见天颜。
奚名茗带着孩子坐在酒楼雅座,下有挑担小贩路过,箩筐里堆放着绿油油的果子。
李承乾眉眼活络,见状兴致勃勃道:“师祖,这个时节竟有绿李。您长时间出海在外,新鲜果子吃得少,我去买些。”
时人有“五果为助”的说法,也就是主食以外,应添加水果为辅食,补充日常饮食的不足之处。
奚名茗毫不客气点头。
小家伙身后跟着不少人,偶尔做点小事,孝顺长辈也不错。
.
奚名茗发誓,她已有多年没真正失态,海上遇到风浪也不曾。
“……你这是哪里偷来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