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名茗巡视出席的警察，除了一张生面孔，多是她熟悉的警署骨干。
一段时间的相处，奚名茗与警署的技术人员已然产生革命友谊。
警署自上而下，很重视她传递过来的信息。
只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奚名茗脸色一沉。
“与姜毅有关的调查，需要往色情产业链方向调整。重点查他使用哪些软件，尤其是服务器在境外，采取端到端加密传输模式的软件。”
对姜毅的调查，警方接手后奚名茗过问很少。
毒品总有货源，警察只要下定决心去查，总能挖出真相。
按照奚名茗曾经浅薄的相关经验，姜毅既然走进了警方的视线，基本告别全身而退。
除非他真的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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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名茗自认见识过世间太多的恶。
姜毅所作所为，依然颠覆她的认知。
总有些人，并不配称作人。
不行，她得先冷静下来。
既然答应了姜丹，那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大人无论如何不能欺骗孩子。
如果法律没法定罪，她奚名茗想办法也一定让这些人犯下法律能定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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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杰作为技术主管，奚名茗稍微解释，他脸色一秒变得灰败。
加密即时通讯软件，以私密性高着称。
毛杰缓缓补充：“我明白了。此类案情，最轻的情况是利用保密性软件，实时共享色情照片、群聊充满对陌生女性的污言秽语。”
毛杰脸色一片死灰，“以姜毅的情况分析，涉及长达两年频繁的加密虚拟货币交易。这条产业链极大可能，已经上升到性暴力视频、涉嫌现实中凌辱女性，甚至可能已经发生了极其残忍的真实案件。”
奚名茗点头，“我认可毛杰的分析。”
毛杰很异常，他像是经历过类似的案件。
难道身为警察，毛杰也无法处理？
那就麻烦了。
毛杰很僵硬，他的技术性解释更像本能反应。
“此类犯罪一般采取阅后即焚，管理员也会及时清除记录，警方取证困难。如果只是加密虚拟货币转账，警方对谁也没法定罪。”
“除非平台配合警方调查，提供上传非法视频嫌犯的个人信息。”
毛杰频繁转动手里的笔，人很躁动：“这类软件宣传的正是安全和隐私，平台不会审查和下架相关频道。”
更不可能提供用户信息。
毛杰语速越来越快：“我试过很多次，我一直尝试攻破它，可是没用。我技术不行，我做不到。”
说到“做不到”三个字，毛杰双手已经在揪他那一头乱发。
李青浩伸手摁住毛杰肩膀，简短道：“冷静。”
奚名茗摇头：“端到端加密传输，正常来讲，除了发布者和聊天对象能读取到信息内容，连平台自身也无法破解。”
有名肩上两朵花的女警冷静开口：“如果是你们所说的情况，我有个提议。”
她是警署新面孔，奚名茗没有见过。
女警条理清晰：“我才回国，刚调来江宁，除了在座各位，少有人知道我入职做了警察。非常方便变换身份，潜伏进去收集实时证明。这样，他们总跑不了。”
毛杰反应格外大：“不行。”
“理由。”
毛杰嘴角嗫喏，半晌无法出声。
“那就这么决定。”
奚名茗转头问李青浩：“介意做点出格的事情吗？”
李青浩神经倏地变紧绷。
他讲话略微保守：“顾女士想怎么做？”
不是她想怎么做，是看你们警察怎么选择。
奚名茗客观评价：“黎警官的方法直接且一定会见效。”
奚名茗视力很好，女警的工作证件她一眼看得分明，黎向晚，新上任的地区队队长。
奚名茗想，如果第一世她能够正常走入岗位，遇到此案，她第一时间的想法应该和黎警官如出一辙。
黎向晚目光专注看向奚名茗，静待对方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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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名茗摇头道：“太慢了。乐观估计至少两三个月，方能摸到核心运营。想要完整取证，又是一个难关。”
对身处炼狱的受害人而言，这样的日子每天都是煎熬。
“毛杰的小组调查姜毅的时间不短，哪怕方向错误，可他在警方的信息监控下一直没有暴露，说明两点。”
“第一，对方一定有擅长技术尤其是信息通讯方面的人才。”
李青浩等人点头。
“第二，嫌犯们行事谨慎，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
黎向晚皱眉。
“懂技术且技术很不错，黎警官不止有暴露的风险，更可能存在人身风险。”
黎向晚一脸严肃：“既然我选择了这份职业，自然有直面风险的心理预期。”
相信。
这一脸的大无畏，有种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凛然。
奚名茗冲她颔首，好似看见曾经的自己。
“行事谨慎，那他们一定存在严格的等级制度。想抓住核心运营，抓住最无底线的罪犯，以这个团队的反侦察意识，黎队长要么加入罪犯阵容，要么成为受害人。”
黎向晚沉默。
一旦暴露，危险且不论，经营者隐匿组群，那么警方再无能为力。
类似搁置的案情，都在档案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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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浩言归正传：“顾女士的建议呢？”
奚名茗在脑海里仔细捋过姜毅的资金流水，包括他的生平。
姜毅两年半前有大笔资金的投资，近两年暴涨的收益，姜丹这两年的遭遇。
新型犯罪模式，主导嫌疑人往往很年轻。
年轻，就缺启动资金。
从犯罪心理学分析，这类罪犯往往聪明好学，在生活中伪装得温文尔雅。
姜毅呢？
为人的确谨慎，可不具备技能。
是不是可以有一种可能的推测，姜毅从刘凌白处讹诈所得，正是这一条产业链条的起始资金？
奚名茗道：“我的建议存在很大风险，得你们警方自己评估是否愿意，是否值得。”
奚名茗言语并无起伏：“警方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为什么一定要先有证据呢？从暴露的姜毅出发，网状比对所有与他产生加密虚拟货币交易的账户，以名单反推，按照频次排序……雷霆行动，带上搜查令一次性摁住所有人。”
奚名茗扬起嘴角，“证据，自然就有了。”
所有拍摄者，经营者，电子设备中一定不缺证据。
“以前江宁区警察署想这么申请搜索令自然不行，现在不一样。”
现在江宁区警察署上头有人啊。
如果什么也没查出来，这么开搜查令当然是问题。查成铁案，那就是敢于担责。
“如何，要赌吗？”
不赌她另外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