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宇挂了电话，坐在副驾上，头往后一扭。
看着后排矜贵的男人，正两手紧握成拳，脸上有隐隐的怒气，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少爷，接下来怎么办？”
“这俩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
付景承抬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思忖着，声音冰凉刺骨。
“少爷，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坏，秋天了，外面的叶子不怎么绿哈。”
尚宇看向车窗外，搓了搓手。
付景承眉峰一拧，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东颐御城分公司。
尹栀柔正整理着“逆流”系列的宣发物料，准备最后的冲刺。
付景承到底没惯着苏隐，他才不会做赔本的生意，既然已经把她骗来了御城，补拍物料这种事，也就跟苏隐无限期的拖延了下去。
尹栀柔私下里查了查，付景承在国外有不少获奖的摄影作品，一张照片的价格可以卖到10万以上。
作为资本家，他费尽心力帮她进行这次拍摄，不是大发慈悲，也不是为了帮她，而是为了让自己在媒体的首次曝光，能够带动东颐的股票大涨，他再抛售获利。
一步棋可以看这么远，真的是她始料未及的。
翻到一张她和付景承合拍的画报，凝视着照片上意气风发的男人，尹栀柔愈发感觉到，在他面前，昂贵的豪车和漂亮的自己，不过是这天之骄子的陪衬而已。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电话响了几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一看，是付渊深助理许涌打来的。
她接了起来。
“小姐，我下午6点方便，微信发个地址给你，到时候来找我吧。”
“好的，许先生，那就下午6点见。”
挂了电话，尹栀柔如释重负。
对她而言，这种贵重物品，还是当面跟对方确认清楚的好，以免后面扯皮。
下午5点多钟，付景承和尚宇去往宴请硕非来宾的酒店。
宾利疾驰在路上，突然尚宇指着窗外说：
“少爷，是尹小姐，要不要载她一程？”
车速缓缓放慢，付景承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那个细弱的身影，披着一头墨藻般的长发，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整个人裹在黑色廓形大衣里踽踽独行。
袋子上明晃晃的三个大字“飞洗衣”，刺痛了付景承的眼睛。
付景承收回视线，搭在膝盖上的腿放下来，没好气地训尚宇：
“看把你些心事的，她爱去哪儿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尚宇乖乖闭上了嘴。
付景承的眼睛，却又忍不住偷瞄了窗外的女孩一眼。
自己早上亲手帮她穿上的毛衣，如果那颗经过处理的扣子真的掉了，该怎么办呢？
车子渐行渐远，他的眼神讳莫如深。
尹栀柔走进御城大酒店宴会厅的休息室时，看见许涌正皱着眉头，焦急地叉着腰打电话。
她离他挺近，听得出，大概是在恳求对方不要临时出尔反尔的意思。
气氛很是紧张。
尹栀柔双手提着袋子，站在一边安静地等。
过了好一会儿，许涌终于挂了电话，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尹栀柔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是否给他添了堵，不自在地朝他挤了个笑容，说：
“许助理，西装洗好了，你看一下是否满意。”
许涌抬眼，看到她披散着头发，黑色毛呢大衣内，露出白色马海毛毛衣的软糯质感，一脸素净，眉眼恬淡，看起来温柔怜人。
他似见到救星一般，手上接过手提袋，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番后，喜出望外地说：
“哎哟，我这一挂电话就遇到救星了呐！”
“什么，许助理？”
她微微侧脸，头低了低，有些疑惑地询问他。
“小姐，今晚老板有个重要酒会，之前安排好的女伴临时来不了了，她是老板的亲戚，我又不能朝她发火，礼服还在这放着呐。”
他语气里带着些抱怨和委屈，指了指挂在一旁的白色礼服裙。
“我看你身形与她相仿，可否请尹小姐临时替补下，报酬的话好说。”
许涌满眼恳切地等待她的回答。
“不好意思，我不行，……”
“干不了”三个字还未说出口，许涌就打断了她：
“哎，没关系的，小姐，我们也不熟，是我强人所难了。干助理这行真是如履薄冰，万事考虑得周全，这次是我考虑不周，短时间内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这下只能收拾收拾滚蛋了，你走吧。”
许涌说着摘下眼镜，一边用手背揉着眼睛，一边转过身去，整个人都佝偻起来。
尹栀柔内心只能尊重祝福，但属实有点看不下去，于是对许涌说：
“工作和打工人本来就是双向选择啊，如果你老板因为别人的爽约就要炒你鱿鱼，那干脆先把这样的老板给炒了吧。”
“你不懂，老板给的真是太多了，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许涌扯了扯领带，叉着腰垂头丧气地背对着她，声音里满是失落和凄苦，末了，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好的，那我先走了。”
尹栀柔才不跟他客套。
许涌见她真的要走了，赶忙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小姐”，许涌把装着西装的袋子，往地上随意一丢，凝视着她道：
“其实你弄脏了我老板的西装，那么大片的污渍进行了深度洗涤，即使洗干净了，他也不会穿第二次了。”
“你什么意思？”
尹栀柔隐隐约约觉得，面前的男人应该不好对付。
“我厚脸皮一点讲，你这怎么都算欠我老板一个人情了，今晚请你帮个小忙，我照例付你报酬，你都不肯吗？”
尹栀柔没对他讲的话产生一点愧疚，因为她觉得这是谬论，于是斩钉截铁地对他讲：
“那我建议咱俩回佳韵广场调监控，把那撞我的孩子家长叫来，这些损失，归根结底要他们承担才对！”
许涌没想到她这么倔强，软的不行开始来硬的，阻挠她的去路。
“小姐，你听我说……”
二人推搡之间，尹栀柔毛衣上的那颗摇摇欲坠的扣子，终是脱落了。
休息室里光线不怎么好，她顾不上找扣子，狠狠踩了许涌一脚就跑了。
晚上9点，付景承和硕非那几人的第二场商务宴请，在御城一家高级会所展开。
一水儿的美女风格各异，在包厢里站成一排，面对着沙发上尊贵的客人。
身份等级的森严，在这灯红酒绿的场所里展露无疑。
硕非的老板袁非望着桌上摆着的几排红酒杯，起身往每个杯子上，都放上了钞票。
从左往右，钞票厚度依次递增。
他兴高采烈地放钱，视线投向付景承，对他挑了下眉。
“非总，我只喝酒，别给我安排些荤的。”
付景承慵懒地举起酒杯，对上袁非看见猎物般的兴奋目光，薄唇一勾。